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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39:26 作者: 花堅強
宋珏極不情願地拉著姑姑家的外孫周睿往球場走,難得的一個周末,卻一大早就被父母叫醒,讓他送睿睿來這。
他今年已經33歲了,宋家父母看他遲遲不肯結婚,甚至連談戀愛的意思都沒有,急的都快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也不知誰出的餿主意,說男人不想談戀愛正常,但沒有哪個不想要孩子的,讓他們多用孩子來刺激刺激宋珏。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天發生了。宋珏本想拒絕,可是睿睿喜歡他,很親近他,想想也就忍住了。
就在他帶著孩子往球場走的時候,突然眼前閃過了一個側影,讓他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不是……
那人只在他眼前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拐角,他連忙追了上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穿著藍色短袖襯衣的背影。
他的心跳得厲害,每一下都敲打著他的耳膜,讓他越發地緊張。可是離那人越近,他就感到越害怕。
如果真是他,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做出什麼表情呢?
陌生?驚訝?又或者是……厭惡?
終於,他的手攀上了那人的肩膀,「楊澤!」
那人轉過身來,奇怪地問了一句:「什麼事?你是誰?」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哪裡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對不起,認錯人了。」
這種被捧上雲端卻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失落感讓宋珏難受得握緊了拳頭,本以為、本以為終於找到了他,沒想到卻是一場空歡喜。
楊澤……楊澤……你到底在哪……
整整八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宋珏被悔恨的滋味折磨了八年,本以為心裡對他的感覺已經淡了,可僅僅是一個側面長得像他的人,就讓他如此失控。
「舅舅,你去哪了呀?怎麼突然跑了?」
身後傳來稚嫩的童聲,他這才想起被他遺忘了的睿睿。
他走回孩子身邊,重新牽起他的手往球場走去。可就在剛才那個地方,同樣穿著藍色上衣楊岸青擦著手從廁所走出來,抱怨了一句:「怎麼廁所壞了也沒人修?真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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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麟開著車疾馳在馬路上。
深夜的道路上車輛不多,和白天比起來,簡直稱得上空曠二字。現在已是凌晨1點,忙碌了一天的他多少感覺到了疲憊,可即使如此,他也寧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而不願早早回家。
回家不再是值得期待的事,因為那個人不在了。他甚至害怕回家,因為家裡到處是潮生的氣息,卻看不到他的身影,這會讓他產生一種極度焦躁的心情。可是他又不得不回家,因為只有在家裡,才能感受到一點他的氣息,即使這種氣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變得越來越淡,幾乎快要消失。
打開門,再也聞不到混著藥材香味的老火湯的味道,也沒有人帶著笑來到門口,對他說一句「你回來了」或者皺著眉頭抱怨「怎麼今天又這麼晚?」
這還是原來的那個房子,卻因為失去了另一個主人而不再被他稱為「家」。這裡到處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別人形容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海東麟換了鞋,沒有進屋,而是去了樓上。在這套複式房的二樓,他設置了一個健身房和一個小型酒窖,剩下的,還有一間雜物房。
潮生偶爾會在這裡做健身,卻不被允許進入酒窖,海東麟把鑰匙藏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曾經讓潮生極度不滿。
他說:「我又不是酒鬼,給我喝兩口唄,就嘗兩口,你看著我,我不多喝。」
他似乎早就對他的收藏垂涎欲滴。
而他則帶著極其曖昧的語氣說:「周末的時候再讓你喝。」
這時候潮生會漲紅了臉,罵他流氓。因為周末是他的解放日,意味著海東麟可以為所欲為,如果有美酒助興,那是再好不過了。
他已經走到了樓道口,不得不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
拿出鑰匙,他走進了雜物間,裡面乾乾淨淨的只有幾樣東西:一張桌子、一條凳子、還有桌子上的人物雕塑。
他拉開凳子坐下,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打量著那件雕塑。
這是一個人物的半身像,那上面的五官,活脫脫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這是母親唯一送給過他的禮物,所有人說誇讚它的惟妙惟肖,只有他覺得這是他收到過的最糟糕的禮物。
他的母親是一位藝術家,更準確地說,是一個雕塑家。她出身巨商賈古之家,生得一副古典淑女的模樣,在適婚年齡被家族安排著嫁給了當時在軍部里意氣風發的青年將領海泰安。
極高的藝術天賦、令人稱羨的出身、前途無量的丈夫,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無比順坦的人生,甚至完美得讓人嫉妒。可其中卻出現了一個意外,那就是林秀之本身。
只要接觸過她的人,起初都會被她高傲冷漠的氣質所震懾,認為那才是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可久而久之,他們就會發現,這不僅僅是冷漠,而是冰寒,是一種對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沒有絲毫興趣的怪異。
她從不拿正眼看人,對發生在周遭和自己身上的事毫不關心,大多數時候,她像一尊美麗冰冷的雕塑,就像她所創造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