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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39:26 作者: 花堅強
這麼想著,他就扶著任佳雯想要坐進車裡,此時,他聽見地上的江潮生突然開了口----
「任佳雯……就當我……瞎了眼吧……」
海明感到懷裡的女人突然全身都僵硬了,配合著被雨水澆淋的冰冷溫度,簡直就跟死屍一樣。他不悅地撇了撇嘴,憎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江潮生,帶著得意的語氣說:「都已經爬上我三叔的床了,就好好的當你的鴨子,佳雯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哈哈哈哈!嘶----」
他張狂地笑了起來,卻因為牽動了嘴角的傷口而通得直皺眉。任佳雯一語不發地任由他扯進了車裡,她的視線始終鎖在了潮生的身上,車子發動了起來,慢慢地調轉了車身,她扭過頭去想要再看潮生一眼,卻發現大雨模糊了視線,讓她再看不清那個人的影子。
她的眼前也漸漸迷濛了起來,不知是因為車窗上的雨水,還是因為淚腺所分泌的液體。
她知道,那個男人從她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傻傻地拎著裝滿熱湯的保溫壺,在樓下的小樹林裡等她至深夜;再也不會有人因為她隨口的一句,就找遍大半個帝都,只為她記憶中曾經吃過的零嘴;再也不會有人在她委屈傷心的時候,默默地坐在她身邊,用溫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她還有他。
再也不會有了……
潮生躺在冰冷泥濘的水泥地上,四肢大敞,眼睛微眯著,看著從天而落的水滴如透明的珍珠般打在自己臉上,然後濺射開來。
周圍的行人看完了好戲逐漸散去,其中有幾個熱心的就湊過來問潮生是否需要幫忙,有一個好心人甚至試圖拉起他送去醫院,潮生默默地搖了搖頭拒絕了。等他們都離開後,凱悅萊國際酒店的門口又恢復了平靜,空曠的廣場上只剩下了江潮生。
他依然位置著這個姿勢躺在地上。起初他覺得身上很疼、很冷,可逐漸地,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神經變得麻木起來。他的腦中一遍遍地回放著海明和任佳雯的話,每過一次,他的心就更疼一分,直到蓋過了身上的所有痛覺。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廂情願,他的猶豫不決成全了別人,卻把自己變成了可笑的小丑。
無論是家庭還是愛情,他都一敗塗地,他二十七年的人生就像一場鬧劇,看得人開懷大笑,然後就只剩下一地狼藉。
耳邊只有雨水拍打地面的聲音,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就是孤身一人,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終究都是過客,沒有誰願意為他停下腳步,聆聽他的心聲。
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麻木了,他卻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就這樣躺著。也許就這樣死去也不錯,至少他不會再有煩惱,也不會再有人傷害自己。
他閉上了眼睛,表情看上去很平靜,像是一個從容就死的勇士,只有潮生自己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喜歡逃避現實的懦弱小人。
突然間,不停拍打在臉上和身上的雨水突然停止了,他疑惑地微微睜開眼睛,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物體,他眨眨眼,發現那是一個舉著黑色雨傘的人,一個男人。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卻感到無比熟悉,因為那人的眼睛正牢牢鎖著自己,無比熾熱。
「是……你……」
又是他。
此刻他只有這樣一個念頭----為什麼每次自己狼狽不堪的時候,都會被這人撞到?這人難道每次都專門跑來看自己笑話?
被自己這樣可笑的念頭逗笑,他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他看見海東麟蹲下了身,一手攬過了他的後頸,想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黑色的雨傘早已被丟到一旁,海東麟的身上立刻被大雨淋濕,就連他的眼鏡片上,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潮生沒有抗拒,他軟軟地任由對方將自己的上身拉起,然後把他的腦袋按進了對方懷裡。海東麟的胸口很溫暖,還沒被打濕的羊絨大衣有著讓人舒適的溫熱,潮生突然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這個熱度不像是衣服上的,而是從海東麟的心臟散發出來的。
他感到男人的手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臉龐,對方的下巴在自己頭上輕輕摩挲著,然後,他聽見了十分輕微的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所有人都不正常了,任佳雯、海明、還有他。
海東麟把他從地上橫抱起來,絲毫不顧他身上的泥濘弄髒了他價格不菲的大衣。
他抱起潮生,把他的頭靠在自己胸口,在雨中行進著。從這個角度,潮生只能看見海東麟的下巴,形狀完美,卻有著男人該有的堅毅線條,像是某個雕塑大師的傑作。往上是男人緊抿的雙唇,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那對唇似乎在微微顫抖,像是在苦苦壓抑著什麼。
很快,他被放進了車裡,海東麟把他安置好後,就開動了汽車朝江邊的公寓駛去。凱悅萊的門口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像是除了這場大雨,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海東麟不顧潮生的拒絕,強硬地把他抱上了樓,然後打開房門,徑直走進了浴室,他們的身後是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在米白的大理石地磚上顯得格外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