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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如今見他二人又能坐在一起說話,倒像是真的兩個姐弟手足似的,鳴琴心中其實很高興。

    小郎君從小就沒有親生的手足姐妹,唯一的胞妹婉婉,也在冬日的病痛之中隨風而去,她一個人在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這滿府邸的血緣之人,可最缺的也是與她與有血肉相連的親人。

    沒想到這般親人不在府里,而在外頭,在這個從外頭撿回來的小子身上。

    她心中這樣感慨地想著,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去書房之中的應急柜子裡頭尋來了紗布和藥膏,走到沈小世子的身邊,笑著說道:「來,我給你看看。究竟是傷著哪了。」

    明棠還記得他方才自己去動自己的後腦勺,將自己弄得滿臉呲牙咧嘴的樣子,不等他回答,就替他開了口:「後腦,他傷在後腦了。」

    鳴琴點了點頭,伸出手來,一邊哄他將頭暫且低下去,方便她查看上藥。

    後腦上有厚厚的頭髮擋著,恐怕還看不出來,但是當真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發間,便能察覺到他後腦中腫了多大的一塊。

    第308章 你的心不在這裡

    鳴琴其實還是很有些心疼這臭小子的。

    她素來做慣了姐姐,見了那些比自己年紀小的,心裡便有些心疼——尤其是這小子從前是摔到山崖下撞壞了頭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在照顧他,其實也很有些感情。

    手指觸碰到的肌膚有些破了,伸手進去便能摸見薄薄的一層痂,想必是被什麼東西打破了,出了血又沒有及時擦乾淨,凝結成了血塊。

    「這是怎麼了?和誰打一架?什麼人竟敢揍你?」

    鳴琴心裡心疼,嘴上的話卻說的有些彆扭。

    明棠聽出來鳴琴這話語之下藏著的幾分心疼,暗想難不成當真是傷的有些狠了,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也伸手落在他的頭上,隔著頭髮輕輕地碰了碰,又怕碰傷了他。

    鳴琴將他當成惹人憐愛的小輩,明棠其實也差不了多少——從前他還在自己府邸之中的時候沒什麼察覺,只覺得不過是將他當成利用的工具,但當真在府邸中相處了這些時日,親自教過他念書,也罵過他管過他,驟然離開了,回了自己的家中,竟也生出幾分掛念,還當真像是自己一個叫人十分操心的弟弟一樣。

    他在王府之中和人起了衝突,怎麼沒落得半點好,反而還被人打了?

    鳴琴心中捨不得,有幾分埋怨,明棠卻已經走到自己放藥的暗格前,從裡頭翻了好些藥出來,道:「用這些,這些好的快一點。你小子年紀雖小,皮實些,也沒必要鬧得自己滿身傷痕累累的。」

    二人話語之中,好像都是在埋怨他,可是他也聽出來這話下的許多關懷之心。

    那麼一刻,他有些恍惚。

    在那金玉堆砌起來的靜海王府之中,他的父親好似將他當成掌中寶,他的母妃好似也處處維護他,可惜一個不過只是為了保住自己膝下的唯一一根獨苗,一個只是了自己的身份裝模作樣,不願被人發現。

    誰也知道他在府邸之中被人打破了頭,可是王爺知道他不會被這樣一點小傷就危及性命,便從來沒有叫人來關懷過他;

    王妃便更不可能,她從來都不曾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怎會擔心被她的好女兒砸壞的他——她甚至恨不得就這樣將他砸死了,她頂多賠上一個女兒,就能換得他這個心腹大患去死,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有血緣關係之人,不過將自己當成傳宗接代的物品;從小撫養自己長大之人,心心念念的,不過是想著如何讓他去死。

    這些有血緣或是有親情之人,倒還比不過他掉下山崖被人救走的幾個月里,與她們生出來的情誼?

    沈鶴然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兩雙不同卻同樣藏著擔心的眼,一時之間有些心神搖晃,幾乎是覺得眼眶一酸,便立刻又低下頭去,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世上還有誰不敢揍我的?人人都將我當成阿貓阿狗的,看不起我,眼裡也不曾有我,從小到大挨的打也不止這一回了,這算什麼,也不至於死。」

    沈鶴然咧著嘴笑,看上去沒心沒肺的。

    明棠在一邊靜靜看著,卻忽然說道:「在我這兒,也沒必要做出在旁人面前的樣子,有什麼便說什麼,何必逼著自己說這些話呢?」

    沈鶴然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定了定,那些笑容便漸漸地隱了下去,隨後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是了,我與你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說的。那些打過我的,傷過我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他們也一樣。」

    不過還不等明棠回應他,他便又說道:「這事兒確實是旁人打了我,但也不算是全然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要上我的鉤。」

    明棠聞言挑了挑眉。

    上他的鉤?

    看樣子,這一場真見了血的局,竟還是這小兔崽子自己做的。

    「你可要謝我,我十分功利的。你口頭上謝我可不成,你得想想什麼法子好好補償補償我,畢竟我這頭都被打的嗡嗡的,三言兩語可比不了我這頭被打破的疼。」

    謝謝他?

    這一局,難不成是利她的?

    沈鶴然像只驕傲的小狗,就等著旁人問他做了什麼好事,卻不想明棠就算聽了這一局是為她而做的,也不曾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只是說道:「你為了我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要曉得,再怎麼好的心意也比不上你的安危,何必將自己的性命凌駕於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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