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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坐。」
明棠先坐了左邊,指了指右邊的石椅。
沈鶴然哪裡敢坐?
他心中隱隱約約覺得,想必是明棠有什麼事情要同他說。
是不是他方才鬧得太過了?
這樣的正經時候,他還哪敢當真與明棠分坐在兩頭?
他連忙陪笑道:「不坐不坐,我不累,你坐就是。」
明棠看著他在一邊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下不禁覺得好笑:「你剛才在旁人面前不是十分伶牙俐齒,怎麼到了我的面前就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不敢說了?」
沈鶴然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那旁人是旁人,大漂亮是大漂亮,旁人怎麼能夠和大漂亮比呢?我能把旁人氣死,可不能……」
說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收了聲,不敢繼續說。
明棠輕輕地一敲石桌:「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你還想把我氣死不成?」
沈鶴然連忙回道:「不敢不敢,我怎麼敢有這樣的心?我不敢的!還有兩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大漂亮擺在供桌上供起來都不為過,怎麼還敢想這種大逆不道的?」
明棠就一拍桌子,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坐下,不要多說那些沒用的話。」
沈鶴然只好坐下了。
但他就是坐下了,也不敢放肆,唯唯諾諾地坐在石椅的邊邊角角上,根本就不敢整個人都坐在椅子上,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從椅子上滑下來了一樣。
明棠看了他一眼,一拍桌子,他又立刻如同火燒一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坐了,不坐了,我不知怎麼回事,一坐下就覺得背上疼,坐不了。」
沈鶴然捂著自己的背,做出一副痛苦狀態。
明棠看著他,一時之間也沒說話。
沈鶴然只覺得他的目光細細密密的,如同棉針一樣落在自己的身上,雖然什麼話也沒說,可那話語之中似乎藏著千言萬語,只是他辯解不了這眼神之中的含義,只愈發覺得好似有一塊什麼樣的石頭壓在了他的心頭,沉甸甸的。
「大漂亮,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了?」
明棠看他一眼,奇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沈鶴然連忙點頭:「是了是了,肯定是我做錯事了,若是我沒做錯事,大漂亮也不必這樣正襟危坐的叫我來這問話。」
這話倒是說的實誠,好似將自己心裡正在想的東西全說了出來。
「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裡了?」
明棠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問住了這伶牙俐齒的沈小狗。
錯在哪兒了?
坦誠而言,沈小狗倒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做錯了。
只是大漂亮如今叫他站在這裡,這樣問他,那必然就是他有什麼事情真的做錯了。
可是他當真不知道。
可是他就算不知道,這回也一定要說出來,否則大漂亮的目光就能將他直接殺死在這兒了。
沈鶴然絞盡腦汁,半晌才終於吞吞吐吐的說出一句。
「……是我方才?是我方才太過放肆了,不應該在這樣的時候突然去與那人接話,明明知道他身份不一般。
我不應該一個人悄悄的一個人過來也不與大漂亮商量,更不應該一個人將他的話全給說開了,這樣說的不好。」
「嗯,誠然這也算是一項做錯的,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明棠雖然也覺得他方才做的不妥當,是也不算太不妥當,畢竟她原本就沒打算與那人相認——她剛才說的話真真假假,但有一句是真的。
就算當年的救命之恩是真的,但是於明棠而言,其實也不過就是順勢而為,隨手做的一件事情。
救了他的性命,對他而言,乃是重於泰山的恩情,但不必這樣子上門來謝自己。
明棠確實工於心計,總是謀劃這謀劃那,但是這種事情,挾恩圖報,並不在她的謀劃之中。
那人如此這般三番兩次的上門,甚至於他究竟是不是當年那件事的人,亦或者說他只是套了旁人的身份,上門來騙自己的,這都有可能。
明棠一切疑罪未明之前,不可能對他真正信任下來。
所以今日沈鶴然說的話雖然有些許麻煩,但更多的是他二人無意義的爭吵和鼓譟叫她心中煩悶,於事情大局上其實並無什麼阻礙,明棠在心底盤桓許久,一直困擾著的,並非是這一項。
她想同沈鶴然說的,其實並非這件事,而是另一樁事。
這件事情著實像是一件心魔。
明棠其實並不在意他究竟有沒有恢復記憶。
這小世子重情重義,就算恢復了記憶,也不會背叛於她——可是那一件事,實在是在她的心中,有如驚濤駭浪一般的陰影,從那以後,一直如梗在喉地壓在她的心裡。
明棠是心裡藏得住事的人,卻並非是與自己人藏得住事。
也許與敵人之間的芥蒂,明棠能壓在心底許多年,一點兒也不開口,只等著來日報復的那一天;
可是於自己人而言,那些被劃分到自己人區域範疇之內的自己人,若是彼此之間生出來任何這樣的芥蒂,明棠便藏不住半點,只想速速解決。
否則這些事情像是硬吞下去又吐不出來的魚刺一般卡在心底,沒有任何好處。
沈小狗這會兒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哪還有剛才那副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