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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但他轉過頭去,看一邊的白衣郎君,臉上的委屈巴巴便全全成了趾高氣揚,給他一個「你瞧瞧,你瞧瞧我家大漂亮始終是向著我的,還哄一哄我呢,你看她哄你不」的得意眼神,從白衣郎君的身邊走了過去。
等沈鶴然走開了,那白衣郎君的臉上神情才緩和下來,帶了一份無奈的笑意:「他倒是這樣天真可愛。」
明棠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鳴琴便道:「同他計較什麼,他一個摔壞了頭的小傻子,心智也沒幾歲的,你看他那樣子,方才好像說話說的頭頭是道的,結果還是個小孩子樣子。」
白衣郎君微微一笑:「是嗎。」
他這話聽不出是信了還是不信,臉上的笑意依舊那般如沐春風。
明棠打量了他一會,正問道:「我叫他走開,是因他的性子確實有幾分急躁,不願他在這兒與你吵鬧,只是我與你畢竟不是深交,當年若真有救命之恩,那也不過是我隨手而為之,並無挾恩圖報之意,你有心今日來看我。已然算是還記得當年的恩情,這樣於我來說已經是最好,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有其他的報答了。」
明棠這話說的看似隨心而為,好像並無什麼陷阱,可她的言下之意卻處處是坑——這白衣郎君明面上也不過只來了鎮國公府兩次,上一回來的時候不曾見到明棠,帶的禮物也被明棠差人退回去了,什麼也沒送到;
如今他又以這個身份過來,雖說有什麼什麼樣的報答,卻也沒曾見著東西。
明棠把一而再再而三送東西擺在面上,實際上是為了套他的話,想看他在一時之中,潛意識裡是否還記得當初的那兔子玉佩的年禮。
那白衣郎君好似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看了明棠一眼,正要開口的時候,忽然捂住了心口,臉上有些痛苦之色。
他身邊沒得下人侍從,也沒個貼心的人伺候著他,看不懂他這會是什麼情況,而他捶了兩下胸口,似是更痛了,便從懷中取出了手帕,壓著唇角,偏過頭去,在一邊猛烈地咳嗽起來。
明棠只當他是嗆著了,過一會兒自然就停了,卻沒想到他越咳越凶,雪白的手帕上竟然浸透出一點血色。
這是怎麼了?
明棠看見了那一絲血色,鳴琴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年紀更大些,那小胖子來的時候,她的記憶已經成熟了,故而事情記得也算清晰。
她還記得小時候與那小胖子的三兩面之緣,記得他胖乎乎的身子抱著一隻小貓兒,追在他們牛車後的模樣。
如今在這樣的地方重逢,也算得上是故人相見了,鳴琴心中總是還有些這些溫情,便有些關切的問道地「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瞧見你的手帕子上有血,難不成是有什麼舊疾?可要請大夫來看看?」
那白衣郎君咳嗽的聲音終於停下來了,方才還帶著笑意的面龐看上去似乎有幾分蒼白,瞧著便是個弱不禁風的病人。
他將手裡沾了血的手帕子收到衣袖之中去了,看著二人的目光,露出一個略顯歉意的眼神:「並不是什麼大事,倒勞煩你們二位這樣關心我的身子,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因他也是個體弱多病之人,與明棠兩人小時候又同樣是在田莊之中見過面的,鳴琴自小將明棠帶大,對這樣有幾分同病相憐的人,總有幾分憐愛之心,便說道:「我家郎君自小也是病的厲害,田莊上也不曾給藥來,擺明了便是要借病來害死我家郎君,你小時候竟也如此。看來也是個可憐人。」
那白衣郎君笑了笑:「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身上的這病,也是從小就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原本不曾被趕到鄉下田莊來的時候,其實也不過只是有一點從娘胎裡帶來的不足之症,有我的家業,日日維繫我吃藥養身子,原本並不困難。
從我有印象起,在府中自小就是日日吃藥養著的,那病也不曾加重。只可惜後來我阿姨昏了頭了,一步踏錯路,因謀害主母造反被賜死,我被關到田莊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人給我吃藥了。
那年我不過只是一點小病,可惜了後來許多年也不曾養著,當年的一點小病如今就拖成了這般大病。
不過還好,不算是不治之症,我如今也繼承家業了,手裡頭總有些余錢,常常去叫大夫為我看診開藥,這樣的病也不礙事。」
他詳細地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說了一番,聽上去竟與明棠似有五六分相同之處,都是一樣的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弱病,只是因為某些緣故,被趕到鄉下田莊裡來養著。
那田莊的主人都恨不得他二人立即去死,又怎會為他們準備續命的藥物?於是就那般將他們放養在田莊之中,只等著隨便來一場大病,就將這兩個身子自小就不好的小郎君就這樣帶走。
如此這般,死了也能來一句是他自己的身子不好,死了活該。
當年的明棠尚且還有個母親去世之前為她留下的忠僕鳴琴照應著她,鳴琴又那樣堅韌頑強,憑藉著自己也尚且嬌嫩的臂膀,硬生生將這個小郎君給養了下來,雖不曾叫她病癒,卻也順順利利地活到現在。
而他就沒有那樣的好運了,他在主母的嫁妝莊子上,日日被人苛待磋磨,所以儘管只是一點小病,也在那樣多年的磋磨下,下成了如今見風就咳血的大病。
如此說來,他竟是比明棠還要淒涼幾分。
明棠聽聞他這些與自己相似的經歷,心中微微有些惻隱之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