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頁
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若是魏輕在此,恐怕又是出一身的白毛汗。
清華露可不是什麼好拿的東西,上回還是他直接偷溜回他家那個老不死的庫房裡偷的,若是今日又吩咐他去外頭找清華露,那他恐怕沒地方可拿了。
王公貴族的庫房可不是那樣好進的,他家那個老不死庫房之中的酒都被他搬了個乾淨,根本找不出來新鮮的。
當年先帝先後留下的那些清華露,大部分都已經賞賜給了各路臣子,有些老臣早已經帶著這些先帝先後的賞賜躺到自己的祖墳中去了,庫房之中並無留存,就是他真有那本事去偷士族侯爵的庫房,恐怕也不過只是摸個底朝天。
難不成還當真去掘了人家的祖墳,只為了給這位東廠頭子挖幾壇酒出來?
好在明世子今日並不想喝那清華露。
謝不傾甫一提起清華露,明棠倒想起那兩日裡亂七八糟的顛鸞倒鳳。
那清華露決計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她一喝了那酒,思緒神魂顛倒就罷了,這身子全然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莫名其妙的身上多出許多淤傷不說,連掌心都好似被什麼東西撞的生疼。
明棠不知掌心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身上的那些淤傷她心中有數的很,知道定是那謝老賊乘人之危,偷偷「暗算」於她,這酒可喝不得。
與其叫「清華露」,不如叫「喝了渾身疼」露。
故而明棠聞言,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徑直說道:「我酒量不好,清華露雖對身子好,但酒性實在太烈,我喝著恐怕今日又要失態壞事。既是為你踐行,自然一切以你為重,為我隨意準備兩盞果酒就是了,大人若喜好喝酒,便按照大人自己的心意去取。」
謝不傾笑了一聲:「我素來對世上的死物並無什麼癖好,只要是便可,烈酒也好,淡酒也好,盡可隨意,手邊有什麼便喝什麼,與我而言並無什麼不同。
既然你說要喝果酒,那我便讓人去宮中取三年前釀的梅子酒,那是下頭進貢上來,給宮中的妃嬪們用的。
只不過女子好飲酒者少,小皇帝也不喜女郎醉酒姿態,不過也是尋常宴席的時候取用一二作個樣子,大多都還在庫房之中。我陪你飲果酒就是。」
他起了身,在懷中取出一枚銀哨,輕輕地吹了吹。
即刻便有人出現在外頭輕敲門扉,應當是時刻跟在他近處的西廠廠衛,輕易不上前來,如今聽了召令,這才來之。
謝不傾在門邊低聲吩咐下去,那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想必是回宮拿酒去了。
等酒回來的時候,明棠靜靜地看著謝不傾。
縱使從前常與他在一處,但如今一切話都說出口了去,明棠再看謝不傾,一想起他之前提起的有事要暫且離開,便只覺得牽連得心中千絲萬縷地難受。
明棠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問他,是究竟要去何處,又究竟是為了什麼?這一去,是否危險,要多久才回來?
可話到了口邊,明棠便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她總歸還是擔憂的,擔憂謝不傾嫌她事多聒噪,不肯與她言說,又要怪罪於她。
謝不傾看著她的欲言又止,知道這小兔崽子又開始思前想後,只怕她自己想的太多太亂,恐怕又是顧慮太多,連開口都不敢。
但她若開口,謝不傾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說辭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可見著這願意陪他飲酒,為他踐行的小兔崽子,謝不傾那些早就備好的說辭,一時之間便實在難以開口。
謝不傾自然不願意欺瞞於她,他知道明棠的性子最恨隱瞞。
但他此去,要做之事著實有幾分艱險,興許也要極長一段時日才能回來,否則以他的做派,必不會在離去之後還這般反覆流連見她,終究是有幾分不捨得離開。
明棠的性子總喜歡瞻前顧後,若是將事情說給她聽,怕是在自己回來之前,這小兔崽子心裡都一直記掛著此事,恐怕沒有一天夜裡能夠睡著的。
可若不與她說,她便容易誤會,覺得他對她著實不夠坦誠。
於是謝不傾便拋開了先前想了許久的那些說辭,只是看著明棠,抬起手本來撫弄她的發頂,最後卻落在她的眉心,揉開她思慮重重時不由自主皺成一團的眉心。
謝不傾只道:「小皇帝有些事情,要我去外頭替他善後。此事不算棘手,只是時間略微有些長,只是路途遙遠,人力總不能控,故而什麼時候回來,我如今也並不知曉。」
明棠有些訝然——她甚至都不曾敢開口,謝不傾卻已知她心中的種種困惑,一一有了答案。
而謝不傾又道:「我此去有些久遠,不能時時在京中照料你。若是有任何事情需要人相助,盡可拿著我先前給你的玉令,去西廠之中尋人替你辦事,無人敢推辭。」
明棠哪裡想的是這些?
她從始至終,想的都不是謝不傾離去之後,她便少了這一棵常青的背靠樹,更不曾想,自己究竟要如何尋求助力。
若是從前二人並未心起緣動的時候,明棠興許還能從旁人的角度想,謝不傾是上京城之中的定海針,若是旁人知道他有事要離開,還要離開這樣久,必定要在暗地裡掀起波瀾。
而如今,她想的只是謝不傾的安危。
明棠長嘆了一聲:「我哪裡會想你不在了便無人幫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著,你一個人在外頭,總是不如在京中安全。我不知你從前行走江湖究竟有多少仇家,廟堂之中更不乏要取你性命之人,你的根基皆在京城之中,只怕那些人在你離京之後,對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