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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他的目光,分明不是在看明棠的這張陌生面孔或是這副皮囊,只是一直落在明棠的那雙眼上,微微含著點兒笑容。
他一直這般看著明棠,那雙鳳眼的瞳色極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就像是一團只倒映著明棠的清泉,幾乎能把人吸進去。
明棠的目光從他的面具輪廓下滑了下來,划過他殷紅的薄唇,光潔瘦削的下巴,又最終划過他那一身白色的衣袍,不知為何,腦海之中卻浮現起一句話——原來他穿白色,也同樣極好看的。
明棠一驚,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覺得自己恐怕是認得此人。
她正欲在他身上尋出些特殊之處,以辨認他的身份,目光就恰好落在了他那雙如同精雕細琢的琉璃一般的手上。
正巧,他收了傘,明棠就正好看清,他那中指的指腹上,一點紅痣。
就像是雪團之中的紅玫硃砂血。
明棠的目光落在那顆紅色的小痣上,不知怎麼腦海之中似乎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可那些記憶閃動得太快,她甚至壓根捉不住那些畫面是什麼,只是覺得身體下意識地有些臉紅心跳。
見明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這似乎取悅到了他。
青年人比嬌小的青丘小帝姬高了許多,他走到明棠的身前,便只能彎下腰來揉她的發頂,近乎喟嘆一般:「小狐狸崽子,還真是小狐狸崽子。」
不知為何,明棠覺得心中有一股子熟悉感,實際上對他伸手過來撫弄自己的發頂的動作也並不排斥抗拒,至多是覺得以她的身份,怎能有第一次見面之人來撫弄她的發頂,還揉弄她的耳朵?
他身上的熟悉感太重。
那熟悉感甚至比見到封無霽的時候還要如同刻入骨髓,只是腦海之中朦朦朧朧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壓根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他。
可是即便想不起來,便是看到他在身前,明棠竟也覺得,有那樣一刻心安。
不像是見到封無霽時,封無霽靠近自己時的抗拒與反感,明棠見他,沒有半分厭惡,倒好似剩下一股子憤憤不平的心緒。
明棠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憤憤不平。
於是明棠便在心中悄悄地給這人貼上一個標籤,大抵是認得,而且比封無霽還要親厚許多,但也不知道什麼緣故
明棠甚至在心裡悄悄地想,最初自己曾猜測自己應當是有一個心上人,甚至是一位夫君的,而且這人定不是封無霽。
只是這人並不知是否就在身邊,或者說在局中——那麼,有沒有可能,這位夫君就是面前之人?
明棠知道自己的性子較冷,應當不會與什麼人關係十分親厚,若是當真與人親厚,不是至親手足,便是……心上人。
難不成面前這人,當真是自己的心上人嗎?
總歸是在心中想,明棠一雙碧瞳不知何時早沒了方才的戒備,妖族就算化形,眼瞳也仍舊保留著妖性,緊張時豎起,放鬆時便圓溜溜的,極為討喜。
而如今她這樣幾乎是毫不避諱地盯著眼前人看,一雙眼圓溜溜烏泱泱的,叫那青年人又忍不住想要去薅她的耳朵。
著實是……太可愛太討喜了些。
而明棠哪會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她還在自個兒心裡揣摩,這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心上人——若當真是,便新鮮的很。
在現下的明棠幾乎可稱全然全新的記憶之中,她從前並未動過心,也未曾有過什麼心上人,如今覺得自己竟忽然便有了個心上人,心中頓時生出幾分好奇來。
一時間想,自己因何會動心;
一時間又想,自己怎會到了這裡;
一時間又想,自己換了容貌,若當真他就是自己那位心上人,會不會也如同封無霽一般認不出她?
她正想這人是誰,沒料這人走到她的身後,收了傘,卻伸手便將她一整個囫圇攬入自己的懷中。
小狐狸登時炸了毛。
她立即要發作,渾身力量卻不知被什麼禁錮住,一點兒也用不出來。
旁人恐怕不察,但明棠就在他懷中,稍一動作,便能感覺到此人這副飄然出塵的皮囊下藏著多麼可怖的力量。
此人絕非善茬,而明棠極擅長趨利避害,她頓時一點兒也不掙扎了,還是小命重要。
她如此識時務,引得這人悶悶地笑了一聲。
明棠的耳朵被迫貼在他胸膛上,聽見他悶悶的笑,震得耳朵痒痒的。
而這青年人更甚至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又薅薅她的耳朵,似乎在嘉獎她乖巧溫馴。
而他的目光十分懶散地往周遭眾人身上一掃,狀似親昵旖旎,可明棠卻分明聽見耳邊傳來他的傳音。
「你敢拆我容身之所,害得我無處可歸,如今倒翻臉不認人了?你欠我許多,怎麼賠我?」
這人聲音遠不如他攬著她的動作一般曖昧,一股子涼颼颼的滋味,不辨喜怒。
他這反應……卻也不十分像她的心上人應當會做的。
她的心上人,難不成換了容貌就認不出她了?
那這樣的心上人,她可不要了。
明棠愣了好一會兒,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口中所說「容身之所」,很有可能就是她剛剛拆的封氏祖祠。
這是怎麼,拆了人家祖祠,蹦出來個封家的老祖宗兼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