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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原來是她腹部幾乎被人開了個口子,血從裡頭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疼痛如絞。
而她的腦海之中有些空空如也的感覺,她好一陣子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想不起來,過了許久才勉勉強強地想起來自己叫明棠。
可自己是誰,人在何處,她已然全不記得了。
但即便沒了記憶,她也生性冷靜,捂著腹部傳來的疼痛感,費力地轉過身去,勉力在身後的香供桌上看清牌匾上書的字。
一個個,都姓封。
整整齊齊,秩序井然。
明棠打量周遭,辨認如此規制,立即反應過來這應當是一處宗祠,那些牌位,乃是在這裡收受香火的祖宗香火。
她記憶之中,似是有人姓封。
不僅如此,好似還有一人,姓謝。
想起那人時,連心都似乎有些起伏不平。
但這兩人究竟是誰?
明棠便再想不起來了,只覺得腦海里雲遮霧繞的,什麼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霧靄。
也是在這一瞬,外頭忽然遠遠地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音,在這可怕的寂靜中甚至還能聽見賓客的喧鬧聲。
人大多能言善辯,不管暗地裡怎麼想,面子工程總是做得很好。
於是此時明棠便能聽見他們口中一籮筐說不完的好聽話。
「浣花仙子靈資過人,與仙尊極為相配。」
「如今還叫什麼仙子,該稱一句仙尊夫人了。」
「仙尊與尊夫人兩情繾綣,此情雋永,令人生羨。」
仙子?
仙尊?
夫人?
明棠下意識一哂笑——這是在演什麼話本子裡的戲曲不成?
正這樣一想,明棠的腦海之中忽然一疼,好似一隻大手忽然攥住她的腦仁,將一大段的記憶往她腦中一塞。
她疼痛,又下意識地與那記憶苦苦抗衡,在地上疼得蜷縮成一團,不斷顫抖著。
疼痛侵蝕她的理智,叫明棠並未察覺,她腹部的傷口在這樣的動作下應當會撕裂,此刻卻毫無變化。
*
而那原本應該關著代筆先生的小院,如今被一片迷霧籠罩。
而迷霧之外,不知何時竟然極快地拉起了厚厚的幕帳,在庭院之外,幕帳之中,正端坐著兩人。
一人渾身黑袍,連面都被金箔覆蓋,看不清容貌,正跪坐在庭下,面對著面前放著的兩個大小人偶,似是入定一般;
周遭都是濃濃的霧氣,似乎有熒燈在其中閃爍,兩個大小人偶額頭上訂著符咒,從上頭牽出兩條細細的紅線,往小院中的迷霧而去。
另一人白衣不染,如同那九天玄仙,頭上戴著的帷帽遮掩了他的容貌,只能瞧見他光潔瘦削的下巴。
他正擺弄著手中的棋子,忽然在一片安靜之中出聲道:「他二人在其中,本……我能否進去徑直殺了謝狗?」
那黑衣人還是閉著雙眼,如同囈語一般說道:「禁術已然開始,你若直接闖入,會被禁術所殺。」
他的官話說得十分生硬,斷斷續續,異於常人。
那白衣人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為何不早告知?」
黑衣人還是眼皮子都不睜:「君並不曾問某。」
「你這般,不怕我殺了你?」白衣人面上的神情被帷帽遮掩著,看不清楚,連他的語調也似乎並無幾分變化。「不問便不告,不是你等下屬應有的做派。」
他銳利的視線似乎能從帷帽下透出來,將面前之人凌遲。
那人卻還是不緊不慢:「君要殺某,自便就是,原本便是某與君恩怨糾纏,還君一條命的人情,才陪君演了如此一場大戲。某並不是君的僕從,並無事事皆要告知君的義務。」
白衣人未答,帷帽卻被一陣輕風揚起。
而與此同時,一道銳利的罡氣便從他那揚起的帷帽下而來,將黑衣人面上的金箔都斬斷開。
力道不偏不倚,正將他面上的金箔劈開,露出他面具下被遮蓋著的,如同泥鰍一般扭曲的肌膚,沒有半點兒人的模樣。
他笑道:「你是並無事事都要告知我的義務,但你的阿妹拉則卻並不是,我若問她,她自然肯說。」
黑衣人終於睜開了眼,一雙渾濁的眼定定地看著他:「君在用拉則威脅某。」
他卻笑得溫雅從容:「拉則是個純白無暇的女郎,她對我從無欺瞞。」
黑衣人那一直如同古井無波的面上終於有了幾分怒氣:「拉則是雪山聖女的化身,不是你們中原的女郎,自然沒有你們這些中原人的卑劣!否則也不會為你這樣人面獸心的東西蠱惑。」
「我會如約娶拉則。」白衣人被他如此羞辱,也不見半分不悅,仍舊溫潤如初,「以拉則的出身與身子,能嫁予我,是一樁大幸。」
他一停,手中的白玉棋子忽然落了地,在地上一彈一跳地飛向遠處。
而他還是那樣如春風一般細語:「若離了我,她相思成疾,身體又如此孱弱,必死無疑。你這樣疼愛拉則,定不願看到她香消玉隕。」
而黑衣人卻被他說中痛處,氣得連聲音都嘶啞:「卑劣!君要娶拉則,那又為何要如此費盡心思將院中那一位女子擄來,用此禁術?難不成,不是君多年對那女子相思成疾,不惜這樣曲折地布下此局,三番五次想要擄人?君對此女子這般心意,為何還要扯著拉則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