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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且,喬氏府中不過就那幾個女兒家,並無男丁承襲家財,等到喬氏兩老百年之後,這些家財定是落入他們喬家出身最好的大娘子喬冬兒手中,也就盡數落入明二叔的二房之中。
這門婚事雖然面子上不大好看,但喬氏在晉中的豪富何等難言,實打實的金銀財寶怎麼不比公侯士族的名聲好用?
高老夫人也言明,確實是自己的安排委屈了他,但是他是要成大事者,在此事之前略微受些委屈,乃是天下之考驗。
彼時的明二叔從小都是被慣著長大的,從來沒有被高老夫人看輕冷遇過,這話也說得推心置腹,他聽到此話,便信以為真,以為高老夫人有心將爵位交給他,這才忍下這口氣來。
卻不曾想,爵位遲遲不曾言明要交予他們二房,這事兒越推越久,虛無縹緲;
而自己二房與三房的待遇反而是越來越有差別,這些年來隨著明以江的出生,高老夫人對三房的偏愛簡直毫不遮掩,二房……不過如此!
明二叔沒撥開她的手,也沒說話,唯獨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漏出些許陰狠,卻沒阻攔她繼續說。
喬氏心中暗喜,只想此話果然奏效。
她在兩套說辭之中,冒險選了一套,果然是這套更討明二叔的歡喜。
喬氏楚楚可憐地又擠出了兩滴淚,大著膽子像往常一樣趴在明二叔的膝頭,聲淚俱下地說道:
「妾身嫁於夫君這些年,不敢說自己對府中的事情如何了解透徹,卻敢說自己對夫君掏心掏肺,更是體察夫君平日心中所想。夫君是人中龍鳳,從小也是個愛讀書的好人才,只是後頭為何卻忽然喜愛外物,耽於美色?」
喬氏從來沒敢在明二叔的面前說過他貪慕美色,這話引得明二叔臉上又有些憤怒之氣。
喬氏看準了他的怒氣,立即說道:「妾身說這話並非責備夫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妾身只怪那些狐媚子不要臉,怎敢怪罪夫君?妾身是覺得,夫君從小也是芝蘭玉樹一樣的人物,為何後來被這些外物拐走了心神?難不成,不是有小人在外作祟勾引?」
明二叔撥弄著手中珠串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他當然能想起來,自己幼年其實並未貪戀美色,充其量也只是喜歡鬥雞走狗,比起那些日日在外眠花宿柳的浪蕩郎君要好上不少——那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染上這一身壞習氣的呢?
第一回開葷,那記憶是有久遠了,明二叔很是想了想,才想起頭一回鬧騰的時候,是還在太學之中念書的時候。
彼時他懵懂不通人事,被一個比他年長三歲的學子塞了一本密戲春宮圖冊,看上頭的「妖精打架」震撼無比,而那學子也扯著他,同他說了許多不大要臉的話;
而回府的當晚,他身邊的大丫頭伺候他洗浴的時候,便勾著他上了浴房的軟榻。
二人在浴房之中胡鬧了兩個多時辰,帘子上,地上,甚至連軟枕上都是水,重重影子。
那個大丫頭乃是母親為自己精挑細選的人兒,從小養在母親身邊,被母親耳提面命著,事事都順著母親的心意而來;
而後來應當是母親知道了這事,便又撥了兩個聰明伶俐的貌美使女來伺候他,此後就開了這個頭,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候他只覺得男女敦倫之事極樂無比,母親定是體察自己讀書辛勞,將這樣的美人送來,為自己紓解念書之苦,心中何等感激母親之體察人情。
但今日既然喬氏開了這話的頭,明二叔就忽然想起來,此事當然不是沒有下文——不知何時,外頭就走漏了風聲,說是他尚未成婚,就和院子裡頭的各色貌美使女胡鬧,甚至正妻還未定下,府中就有了懷孕的通房之類的事情。
此事在上京城之中何等醜聞,但凡是正經人家,便不捨得將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嫡女嫁到他們家來。
哪家清清白白的貴女願意給比正經嫡出還要先出生庶子庶女當嫡母?於是他的婚事才一落千丈,議親也摸不到那些公侯世家的門檻兒,這才落到喬氏的頭上。
這事兒他以前不曾細想過,可如今被喬氏這樣點名,他心中猛然一個疙瘩,當真覺得自己被人暗算,甚至隱約對三房都生出些遷怒來。
從前他與三弟自然十分要好,縱使覺得母親偏心,但也從未對明三叔有過任何怨言,畢竟明三對自己種種幫扶從未作假,而他此次能夠回京升遷,也正是因為明三叔在其中著力打通關節,否則他還不知道在外頭要吃多久的沙。
而喬氏好像察覺不到明二叔臉上的變色,仍然哀哀切切地邊抹眼淚邊說道:
「妾身一切自然是為了夫君覺得打抱不平,夫君興許覺得妾身說這話,是挑撥離間你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可是我覺得夫君一門心思為了三叔好,三叔卻未必有這等心思——雖說三叔對我們也不差,可是比起我們二房為了三叔的付出,他的好也不過如此。」
這話說的不過是一個後宅夫人尋常心中不滿抱怨的話,可是明二叔自己就是被冷遇的那一方,他心中更是覺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喬氏的話,著實說到他的心坎兒上去了,他心中只覺得理直氣壯起來。
同樣是要付出,怎生明三叔的身邊沒有那些鶯鶯燕燕,怎生明三叔就不曾與商戶聯姻,自降身份?
他可不信這世上有不愛美色的男人,尤其是與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當年長歪了,自然是因為有人故意誘引,少年心性不定,最容易誤入歧途,這些年也更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