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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喬氏頓時渾身一涼。
她從前竟從未想過這些,甚至到今日也只覺得,是明棠攀上了四房的高枝兒,找了四房布下這一局。
但如今與明棠對視這一眼,她忽然覺得自己想得太錯。
不是四房,是明棠!
這一局,定有這病秧子的手筆!
喬氏被自己心中這個念頭驚得說不出話來,狠狠打了個冷戰,甚至來不及生出憎惡厭棄之心,只覺得萬分可怕。
明棠……她若不是那樣好糊弄的膿包,那她往日所作……
喬氏心如死灰,一時間心亂如麻,今日受到的刺激太過,終於是承受不住,雙眼一翻白,就這般昏了過去。
明二叔看了一眼,沒動半點惻隱之心。
而四夫人堂而皇之地跟了上去。
明二叔見狀深深惱恨,但還未來得及說出口那些拒絕的話,便見四夫人眼皮一掀,冷冷瞥他:「二房多次害我宓娘,此乃板上釘釘的事實。
二叔也為人父母,應當知曉兒女是父母何等的心頭肉,這毒婦屢次三番背著二叔害人,料想也不只害了我的宓娘一人。我也想親眼見見這私庫之中,是否藏著數不盡的害人之物。」
明二叔剛想斥責四夫人此話無禮,畢竟喬氏一介深宅夫人,縱使是惡毒,卻也不應當能藏那樣多的害人之物;而且她再蠢,也不應當蠢到把所有的證據都放在私庫之中。
卻不想明棠幽幽的聲音傳來。
「前朝竇後善妒,自己膝下無子,便容不得後宮之中有子,有孕嬪妃皆被其以紅花落胎,貌美嬪妃也常受其毒害——四嬸娘之擔憂,其實也不無道理。」
明二叔下意識覺得不對,回頭就看見他最討厭的那一張桃花面迎著他微微地笑:「有感而發,並無他意,二叔不必放在心上。」
但明二叔顯然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前朝竇後之善妒惡毒世人皆知,不僅僅因為她對其餘妃嬪的毒害,更是因為她的狠辣。
竇後一心求子,好不容易誕下龍子之後,因恐懼惠帝另有子嗣而轉立他人之子為儲君,甚至對帝王用藥,將帝王害得不能人道,以此永葆她膝下皇子成為唯一的儲君候選人。
明二叔忽然猛然一頓。
由史思人,他猛然想起來,自己與惠帝,是否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惠帝風流愛美,後宮之中環肥燕瘦,美人三千,夜夜流連。
他因此虧損了身體,所以膝下子嗣絕少,有也不過零星幾個公主,是以後來幾乎被竇後絕了育,也絲毫不曾懷疑,直到竇後被心腹女官出賣,這才東窗事發。
那他呢?
這些年明二叔確實耽於美色,但也知曉腎精乃是男人之血,流失之後必得大補,故而從年輕縱慾伊始,便花了重金找大夫開溫腎鎖陽的補藥養著,只怕自己身體空虛。
與喬氏初初成婚那一年,喬氏很快有孕,高老夫人為他張羅的幾個通房丫頭也接連有了身子,他也自認為自己這般「能力」,算得上很是龍精虎猛。
但不知怎的,他膝下頭一個郎君明以漸,生下來便腳有駢指,是個畸胎,後來在白馬寺養著,還養成了個雙腿不能行動的殘廢。
後來喬氏的肚子一直不見動靜,他又連納了幾個妾室,有兩個坐胎不穩滑胎掉了,有幾個生了女郎,卻也多半是年少夭折,千辛萬苦才得了一個明以良,後來就幾乎沒有子嗣——惠帝還有幾個公主,他是幾乎沒有。
喬氏與他皆心急萬分,甚至懷疑是否是他那兒不得用了,夫妻二人私底下悄悄地花了重金請了好幾個大夫來,卻也都說他身強力壯,應當只是子嗣運不旺。
故而雖然收效甚微,明二叔至今還在辛勤耕耘——只是這耕耘到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個難得的果,卻又被喬氏折騰掉了。
明二叔是決計不會認為,妾室的孩子掉了也有自己不曾告知喬氏的一份責任在,只頓時覺得喬氏面目醜惡——喬氏那樣善妒,對他那些妾室立的規矩還少不成?
她與竇後有異曲同工之妙,這般惡毒的心思,當真會放過他那些有孕的妾室?
亦或者說,會放過風流成性的他?
若有了懷疑,將之前的事情串在一起,到底有些蛛絲馬跡。
想到此處,明二叔頓時站也站不住了,一雙眉頭緊鎖,甚至覺得自己的腎臟與下身都傳來隱隱作痛感。
他也顧不上身後還跟著四夫人了——就算今日乃是四房故作的一場局,可喬氏昔日的所作所為他卻是看在眼裡的,很難不產生懷疑。
當下他簡直恨不得立即回到二房之中,看看喬氏那見不得人的私庫裡頭,除了姦夫淫婦通姦的證據,是否當真如同四夫人所言,還藏著那種種害人的證據!
*
有了心急如焚的明二叔,一行人回二房的速度簡直快之又快。
二房在明二叔的手中,就如同一眼就能望盡的雪洞,他一聲令下,喬氏身邊負責藏著鑰匙的嬤嬤就被二房的下人們推了出來。
這嬤嬤是喬氏的陪嫁,忠心耿耿,即便是見了明二叔這般陣仗,也不肯輕易交出喬氏私庫的鑰匙。
若只是私情通姦,明二叔恐怕不會如此著急;
但如今綠雲罩頂,又冒出來個新的疑雲,明二叔的心中已然全是陰怒。
負隅頑抗,只不過是將明二叔僅存不多的理智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