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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飛雲這才頓時從那些八卦之中回過神來,將那一句「難怪小郎君還是處子之身」吞回喉頭一半。
她不敢說了,有些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束手束腳。
鳴琴知道這飛雲是謝不傾尋過來的,這會兒也不需要自己再站在這兒說事了,便遠遠地退到一邊去。
她最是知情識趣,不會叫人有半分難堪。
有個和鳴琴平素里關係尚可的二等丫頭正在一邊偏僻處修剪花枝,見鳴琴悄悄地退過來了,忍不住嘆氣:「還是鳴琴姐姐賢惠,做事情總能想得周全。」
她這般拍馬屁,又不忘添上一句:「拾月姐姐雖好,但還是鳴琴姐姐賢惠,堪為賢內助。」
她以為這話能討得鳴琴歡心,卻見鳴琴眉頭一皺,斥責道:「到底一個個是誰縱得你們在地下討論這些沒油沒鹽的東西?我與拾月各有長處,皆是一心為小郎做事,勤勤懇懇,而非爭那些東西。你們若是嘴上再沒有個把門的,前頭賣出去那幾個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那小丫頭原以為自己這般嘴甜,能討幾句好聽的,若能討點賞賜就再好不過,卻沒想會得了鳴琴這一頓斥責。
她再不敢說,灰溜溜地拿著小剪子到一邊去剪花枝了。
鳴琴遠遠看著謝不傾與飛雲說話,越看越覺得眼前模糊。
她再揉揉眼睛,又是一眼的血紅。
鳴琴小心地拿著手帕子將眼角溢出的血絲擦去了,若無其事地收到懷中,只想是不是自己這幾日夜裡沒有一夜能夠安睡,總是睜著眼睛到天明,傷了眼了。
總是如此也不行,總要尋大夫看看才是。
*
而那邊,謝不傾已然從飛雲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一時出神,終於知曉昨夜明棠為何會如此反常。
天意弄人,造化不修,她一心堅韌向上,卻全無半點助力,掙扎至今,又逢這等打擊。
她再是堅忍,也總還是個年紀小小的凡人,如何能不崩潰?
而飛雲看不透他的意思,見謝不傾主動問起明棠的事情,還擠眉弄眼地問他:「謝大人對這位小『郎君』,可是當真動了心思了?」
謝不傾不答。
飛雲知道自己套不出謝不傾的話,便惋惜地嘆氣:「她玲瓏剔透,學什麼都快,只可惜了這般身子,活不了太……」
謝不傾便沉著嗓音打斷她:「不會。」
飛雲驚詫地看著他:「謝大人難道有什麼解開九陰絕脈的法子?」
謝不傾並不言語。
實則,他眼下並無。
但聽著飛雲說起明棠可惜,活不了太久,他心中便下意識地打斷,只怕聽到後頭更可怕的話。
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一團。
飛雲在功夫和教人上確實極有一手,可她卻難以體察旁人的感情,見謝不傾如此,還是搖頭:「九陰絕脈,尚無解決之法,若有此法,當年……」
謝不傾不再聽了。
「此話,你只得說此一遍,不必再說了。她身負九陰絕脈之事,也不必說與旁人知曉。」
謝不傾垂下的眼中漏出陰鬱的戾氣,只叫飛雲先回去歇著。
飛雲終於察覺到他的沉鬱,不敢多說,只能快步走了。
*
拾月才從外頭回來,碰見眉頭緊鎖的飛雲,問起何事。
飛雲得了謝不傾的令,不敢多說九陰絕脈的事,只搖頭嘆氣。
拾月鮮少見這老頑童一般的師傅露出這般神色,連聲地追問她。
她被纏得沒法,只隨意拋個旁的事情出來:「我是在想,你主子,是當真對那小郎君動心了。」
拾月卻滿臉的莫名其妙:「此事如此顯而易見,師傅你才知曉?」
飛雲只呆呆地搖頭。
她這些年一心醉心武學,在許多功夫上確實已經登峰造極,只是牽扯到感情之事時,於己也好,於旁人也罷,總是水中望月霧裡看花,從未看清過。
她只記得自己當年初遇謝不傾時,他便已經是現在這副冷硬不吃、毫無軟肋的模樣,仿佛終其一生斷情絕愛,身邊連半個藍顏紅粉都無。
卻如今,連如此遲鈍的飛雲,都已經察覺出這位謝大人與從前截然不同。
他的心心念念,已然與那位九陰絕脈的小郎君連在一處。
拾月還要取笑於她,飛雲卻肅然道:「小郎君這幾日身子不適,不便學藝,我也教不得她,便先出府一趟,尋些東西。」
拾月鮮少見她如此正經的模樣,大為驚奇:「什么正事兒,能叫師傅您親自去做。」
飛雲便已經走了:「與你沒甚干係,你照顧好小郎君就是。」
她的易容便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嬤嬤,如此光明正大地往外走,沒半個明府府邸的人察覺到不對,壓根無人攔著她。
她步履匆匆,這回也是當真急了。
飛雲欠謝不傾的恩情良多,縱使她一生都嘻嘻哈哈不正經,如今既已得知謝不傾如此上心,她也得將九陰絕脈一事放在最先,以酬恩情。
*
而謝不傾面色沉靜地將飛雲打發走了,回到屋中,看著明棠睡夢之中猶皺著眉頭的模樣,禁不住將手覆在她緊皺的眉心。
但眉心皺,推不平。
亦如同那解不開的九陰絕脈。
謝不傾年少時也曾仗劍走江湖,對此極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