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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芮姬看了看房中的情形,有些明白過來,面上一貫沒有什麼神情,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這些士家大族之中的規矩就是繁多。你們說吧,我先出去。」
說著,芮姬就好像不怕燙一般,直接徒手將地上整個小藥爐都端了起來,飛快地閃身到外面去了。
明棠只覺得這江湖俠女有些有趣,平素里不苟言笑,看著面上都沒半點兒表情,行事做事倒有些趣味,頗有些可愛。
四夫人正握著明宜宓的手,悄悄地在一邊抹淚:「我的兒,這才多久,怎麼屢次受這般苦楚?」
明宜宓雖然已經醒來,可是瞧著也不甚清醒的模樣,四夫人握著她的手抹淚,她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動著,像是想說什麼,卻半晌不曾說出聲音。
夫人看著她這般受苦的模樣,心中更是苦痛,淚流不止。
明宜宓費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大抵是安撫她不要為自己流淚。
四夫人強忍著淚偏過頭去,小聲地啜泣起來:「都怪為娘不上心,日日為著那些沒用的事情奔波,冷落了你,不知你平素里受了什麼苦,也不知你遭遇了什麼磨難,反倒一見你不妥當,便如此激烈地指責於你……夫君在外,為娘在府中反倒連你都護不住……」
明宜宓眼角也含了些淚,很想安撫於她,卻不知該說什麼,說也說不出來,只好費力地捏捏她的手背,借著這最後一點的接觸,傳遞著體溫的溫暖。
明棠見他們這般模樣,有些怔怔的,隔著些朦朧的記憶與煙塵,想起來彼時阿娘纏綿病榻時,曾與自己見的最後一面。
她的母親沈氏即便是病入膏肓,形銷骨立,卻依然是整個上京城之中最美的女郎,靜靜地躺在臥榻之上,像是一幅已經失了生氣的畫,雖仍舊美得驚人,卻已然不起波瀾,昭示著她即將如同秋葉一般逝去的性命。
阿娘的眉目間總含著那些愁,好似從她記事開始,阿娘眉目間的惆悵便不曾退下去。
而自從阿爹離世之後,阿娘便更是苦痛難言,但即便如此,每次見到明棠的時候,阿娘卻總是會帶上最溫暖的笑容。
她就是那般含著笑,握著她的手,慢慢沉眠。
明棠瞧著二人在一起的模樣,只覺得有母親真好。
明宜宓大抵察覺到她的低落,又轉向看著她,輕輕地抽了幾口氣,終於費力地說出:「棠弟……你同母親說一說,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明棠立即從回憶之中抽身而出,知道明宜宓說的應當就是她被擄走,以及至後來天香樓之中發生的事情。
明棠便將自己已然知道的消息,以及那一夜的事情,細細地講給四夫人聽。
這越說,四夫人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第201章 卑劣至極
四夫人出身皇家,十分高貴,大長公主家中的家教也極為嚴格,她甚少與所謂天香樓之類的地方接觸;
她的夫君也素來潔身自好,極少去那些烏煙瘴氣之地來往,更別說喝花酒之類的。
聽明棠說起這些,她聞言只覺得腌臢濁臭,忍不住用手帕子下意識地壓住唇角口鼻,皺著眉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的意思是,宓兒被有心之人擄去了煙花之地,後又為景王世子所救?」
明棠點頭:「正是如此。」
四夫人心中有些不快,下意識想問為何魏輕會出現在天香樓那等髒污之地;
但她心裡才浮起這個念頭,便旋即壓下了,只覺得自己現下吹毛求疵這些,其實實在沒什麼意思——若是沒有魏輕,那一日恐怕沒有任何人能發覺她的女兒被不聲不響地運到了這等見不得光的地方,後來的後果更是無法想像。
至少如今,她的宓兒並未受到什麼實質上的損傷。
故而四夫人禁不住嘆息:「……無論如何,到底是感激他的。」
明宜宓的眼睛動了動,明棠看出她大有話想說,知曉她是想為魏輕開脫,心中直撇嘴——自己還病著,身上的毒都沒解乾淨,她不想著自己,倒只想著魏輕,生怕四夫人誤會他一點兒。
她就有這樣喜歡魏輕?
明棠兩輩子不識情滋味,不明白明宜宓的這般執著從何而來。
但她不想明宜宓為此還要在病中苦惱,便含著一肚子對魏輕搶了阿姊的怨氣,任勞任怨地提魏輕描補一二:「景王世子雖紈絝,卻並非那等不管好賴都往身邊拉的人,四嬸娘且放寬心,當日去天香樓,也是因他有些事情。」
她大抵是知道魏輕藏拙,故意以此假象迷惑他想要蒙蔽的人,所以一筆帶過,只說他不是那樣壞。
四夫人又有些氣惱,又很是無奈:「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被他灌了迷魂湯了,這樣向著他?」
明宜宓眼底有些笑意,溫溫柔柔的,像是想起來魏輕什麼——明棠看著都覺得牙酸!
倒是這小小的插曲過去了,四夫人很快又繞回到明宜宓被擄的事情上,仔細問了個中細節,明棠便一一回答。
但明棠所知的也並不仔細,一切還是要明宜宓自己說為好。
可她現下這般虛弱,也說不得話,一時又陷入僵局。
恰巧這時,芮姬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煎了一碗能暫時恢復些氣力的藥,給這位女郎喝了,也免得她這會兒有口難開。」
明棠遂走到外頭去接那碗藥湯,又端回來細細餵給明宜宓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