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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他咳嗽著,口中不斷有混著鮮血的污水噴出,精通毒物的拾月頓時聞到到空中傳來的怪味。
是鴆殺!
「郎君,這人之前服了鴆酒!」
明棠聞言,更是若有所思。
鴆酒。
這果然是宮中常用的手段。
鴆酒,只需要一點便可殺人於無形,極快發作,腸穿肚爛,痛不欲生。
但正是因為效果如此之好,明棠心中才覺得困惑無比——飲了鴆酒下毒,這樣的毒藥幾乎是見血封喉,便是有著所謂的假死之法在手,這人又怎能逃過這一劫?
而那人的咳嗽聲終於漸漸緩了下來,可他的眼也緩緩闔上,又昏迷了過去。
拾月將他濕漉漉的衣裳脫下,明棠才看清拾月說出的刀傷——他身上的刀傷縱橫交錯,被人深深捅了幾刀,又在水中泡了這些日子,那些傷口已經捲曲發白。
離開了水,便一直有發爛的膿水混著血水不斷從傷口湧出,不過一會兒便沾了一地。
好在拾月也會醫術,明棠便命拾月為其療傷,使其留下一口氣來。
原因無他,宮中這個節骨眼上是誰得以這般手段殺一個小太監?
用奇毒鴆酒賜死還不夠,還要再往他身上捅幾刀,以確保此人死透——而這些還不夠,他的臉甚至還被劃花成這個模樣。
若說前頭的那些,可說只是為了殺人滅口;
但劃花臉就大可不必,要不然便是深恨泄憤,要不然便是這張臉牽扯到什麼要命的秘密。
明棠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試圖再一次捕捉到當初的熟悉感。
但她終究什麼也不曾想起。
拾月在給那小太監療傷清洗包紮傷口上藥,明棠在一邊留著也幫不上太大的忙,乾脆先回書房之中去,她還有很多的事要安排。
正走到外頭,經過關著沈家表兄的門口外。
裡頭的人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以為是每日為他送飯的奴僕來了,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
一會哭,一會笑,只不過永恆不變的都是對明棠的咒罵。
平素里是鳴琴為他送飯送菜,鳴琴早先就和明棠提起,他被關了這些時日,上回又被斬斷了賴以生存的右手,心中信念崩潰,已然是有些瘋癲了。
明棠打開門看了他一眼,瞧見那人原來也是個濃眉大眼的英武樣貌,如今也如同死狗一般形容,趴在地上,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地面,連聽到門口的響動也不會應對了。
第177章 勾結
明棠站在門口靜靜看他。
他依舊還是那副樣子,頹廢無比地趴在地上,任由涎水流了滿臉,髒兮兮的,活像一隻臭狗。
明棠喊他:「可還認得我是誰?」
他也不回話,雙眼呆呆的,甚至看上了面前的一顆石子,用舌頭舔到嘴中去狠狠咬著,邊咬邊含混不清地說些難聽的咒罵,好似口中的那顆石子就是他翻來覆去辱罵的仇敵明棠。
「放你出去與你的妹妹團聚,你可願意去?」明棠又言。
他仍舊不說話。
他嚼了嚼口中的石子,方才還是滿臉的憎恨,一會兒又忽然轉了神情,也不咬口中那顆石子了,倒像是在吃糖一般發出嘖嘖的聲音,邊吃邊嘻嘻笑著,臉上一派陶醉。
當真如此頹廢,全然得了失心瘋,行徑如此瘋迷顛倒,不似正常人了?
明棠悔暗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她從來不信,如他這般十分自我又品行惡毒的人,不過受到這般打擊就能失心瘋?
這些人必是在心底藏著深深的惡念,只待一朝得勢,便竄出來作亂無窮。
在她的面前裝模作樣,還真以為沒人識破他?
若非留著他還有用處,明棠早就將他了結了,以絕後患。
倒是這時候,旁邊小屋的拾月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一面說起:「小郎,他醒了!」
那小太監竟然醒了?
明棠一雙美目之中有些意外,思索片刻,立即步伐匆匆地往來處而去。
而等她走後,方才還癱在地上一派痴傻樣子的沈家表兄,忽然收斂了滿臉的傻笑,陰狠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
明棠一入那間小屋,便聞見裡頭傳來的濃烈血腥味。
明棠以袖微微掩住口鼻,瞧見軟榻上掙扎著下來一個身形瘦削的青年人,正是剛才假死醒過來的小太監。
他從軟榻上下來,又渾身無力地跌倒在地,身上的傷口並未處理完全,卻渾然不在意,膝行幾步,一下子撲倒在明棠身前,含混不清地哭求:「明三郎君,救救,救救奴才的兄弟……」
明三郎君?
他倒認得自己的身份?
明棠心中正疑惑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血肉模糊,而隨著他哭喊的動作,臉上原本已經有些癒合跡象的傷口又崩裂開來,爛瘡和膿血順著他的淚一同湧出,又淒涼又可怖。
「慢慢說,不著急。」
明棠看著他哭求的樣子,終於從那沒有一塊好肉的面孔里再次看出幾分熟悉——數月之前,她剛剛回京不久,便入宮赴太后壽宴,彼時遠遠隔著高台,曾見一小太監為杜太后捶腿捏肩。
那小太監的輪廓,正好與面前這人重疊在一處。
明棠又回想起先前杜太后有意染指於她的事情,彼時就有人說杜太后是因為痛失上一個疼愛的內侍,這才打算將手伸到新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