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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此等稱呼,原本就為暗示,為態度的意有所指。
鎮國公府之中的情況複雜,早年周亦便知道,大房的嫡子明棠為繼祖母所忌憚,不得寵愛,年紀小小便被逐出京城;反而是她的隔房長兄明以江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出生下來便千寵萬愛,顯然有取而代之,繼承世子之位之勢。
鎮國公府忽然將這發配在外多年的小郎君接回京城來,所為何事眾人皆心知肚明,不過是為了應付小皇帝先前頒布的削爵令。
但明棠從去半年入京至今,已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卻也不曾聽鎮國公府之中有任何消息傳來,這世子之位仍舊懸而未決至今。
那這位大人口中稱「明世子」,究竟是何意義?
是他個人意有所指,亦或者是他代表背後小皇帝的意思?
周亦一時之間揣摩不透,一時覺得這太監向來油鹽不進,誰也成不了他那黨派的人,應當不會偏心明棠才是——若是偏心,也不至於折辱她,叫她來伺候自己下馬車;
一時又想起來,小皇帝越發忌憚士族,若是要瓦解士族之力,逐個擊破,最好下手的自然就是自家內里一肚子矛盾的鎮國公府,興許就是陛下的意思也不一定。
周亦有報國之意,更是厭煩這位陛下並無實幹,整日周旋在所謂的士族爭執之間,眉目間不由得泛起兩份不耐。
「鎮國公府的爵位繼承一事,自有律法和血緣決定。小將軍方才這般言論,暗指鎮國公府之中爭鬥不休,不顧律法搶奪爵位,一面冒犯鎮國公府名聲,一面豈非意下所言為大梁朝律法不足?」
謝不傾之言向來出人意料,總能從一些旁人無法反駁的角度狠抓痛點。
周亦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心煩意亂,再無了為難明棠之意,加之也不知所謂宮中陛下的宣召究竟是這太監假傳旨意,還是當真如此,也不應在此再多費時間,只得速速告退下去更衣,準備隨著這奸宦進宮面聖。
他進府邸的時候,謝不傾亦轉身,悄悄的擦過明棠身側。
便是這樣擦過,明棠才聽見他哂笑一般的聲音:「這上京城之中是人人以為你毫無靠山這般欺辱於你,分明是他周府請你上門,如今又將你攔在門外。」
他說出這話來,引得明棠心中詫異不已,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怎知道?
當真是奉命而來?
而謝不傾看著明棠那有些驚訝的樣子,眼底不禁有了些笑意,捏了捏她沒點肉的小手腕子,悄悄地說道:「這天下之人想要欺負本督的人,自然也不是這樣容易,總要付出代價的。」
他這笑容之中就顯然就含了兩分明晃晃的威脅,明棠大體知道周小將軍今日進宮一事,恐怕有些古怪,要吃苦頭的。
但明棠素來不是什麼心地善良之人,別人幾番羞辱惡言,她才不會咽下。
周亦有何造化,與自己有什麼關聯?
本就是他先攔著不讓進府。
但謝不傾如此這般握著她的手,明棠反而有些不自在,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又往後退了半步。
謝不傾的聲音便從容不迫地趕上來:「你若退,可別怪本督再進一步。」
第174章 你若不聽話,就將你綁到榻上去
就在這周府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謝不傾說這等話?
明棠原本一直作低眉順眼狀,聞言實在忍不住抬眼看他一眼,很有些驚詫。
謝不傾本就不愛看她那疏離淡漠模樣,如同躲在完美假面下一般,窺不見真實神情,如今終於見她變了神色,唇角才有了些笑意。
他面上雖不動聲色,落在明棠身上的目光卻溫柔不少。
明棠與他對視一眼,又匆匆移開視線。
今日雖冷,卻也有些日光,淡色的光在他身上,如同罩了一層瑩潤的輝,愈發顯得玉面剔透如玉。
謝不傾的模樣總是生得極好,便是明棠自詡並非極好美色之人,乍然一見,仍舊容易為此所懾。
周府門房隔牆的位置種了一棵梨花樹,雖仍舊春寒料峭,但也已然冒出些潔白如雪的梨花。
那老梨樹伸出半簇枝丫,恰巧有風拂過,幾片梨花瓣便脫了枝頭的懷抱,盤旋著正落到謝不傾的三山帽上。
那三山帽烏紗黑沉,幾點小巧的梨花瓣在上頭愈發顯得潔白無瑕。
偏生謝不傾玉面微斂,在人前只有輕慢狂妄的模樣,那花瓣都有些瑟瑟發抖,看上去不如在枝頭的時候一般純潔可愛了。
明棠見那花瓣俏皮,不知怎的生出幾分憐花之意,忍不住點了點自己的頭頂,示意謝不傾:「大人,有花。」
她原想著自己不過只是提醒一句,謝不傾如此注重衣裝之人,總會拂去,且她正常提醒,被人看見也挑不出錯處來,不至於懷疑她二人之間有何等往來。
卻不想謝不傾偏頭看見那不斷被風吹落花瓣的梨樹,意識到自己的帽上應當就是落了兩朵梨花,忽然勾唇一笑道:「請明世子動尊手。」
謝不傾比明棠高挑不少,微微俯身低頭下來,到明棠抬手便能拂落花朵的高度。
他此生幾乎不曾朝人低過頭,幾個錦衣衛在後頭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眼角眉梢之中卻仍舊有些耐不住的驚詫。
明棠亦是忍不住一頓,有些瞠目結舌。
他怎生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