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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明棠飛速地思索了一番:「既如此,你將紙條先行帶去,交由千歲大人一觀,請他等我一等,此物我騎馬帶去,親自與九千歲分說。」
謝不傾這般警惕,連外頭的藥物都不收,此事個中消息又不好叫拾月轉達,明棠必得親自去一趟,否則謝不傾定然不信。
溫泉莊子後院有護院們往來市集所用的馬匹,正可一用。
拾月抓緊時間去了,一掀門氈,外頭的風雪便倒灌進來——外頭竟又是大風雪,鵝毛大的雪片滿屋子亂飛,連明棠臉上都沾上一絲,很快因為屋中的熱度而漸漸融化。
明棠卻顧不上這些,便立即叫鳴琴來更衣。
鳴琴聽她說要騎馬去追謝不傾,唬得變色:「小郎怎會騎馬!又是這樣漫天風雪的,路上定滑得厲害,若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你便當我是夢中學會的就是。」明棠眉頭輕皺,有些心不在焉。
前世她被金宮送至南陳,伺候的新主兒是個極愛馬匹之人,麾下專有御馬司。她初到他身邊的時候,曾因貌美被其妻妾忌憚,被打發去做馬奴,便是在御馬司學會的御馬騎術,雖說不精,也多少夠用了。
明棠執意如此,鳴琴也沒法,只是打心眼兒地不願明棠冒著風雪去受罪,罵罵咧咧地替她更衣。
明棠帶的衣裳皆是不便騎御的,但如今要追,這也沒法子。
鳴琴為她披上厚厚的貂裘披風,明棠一罩兜帽,雙采已然在外頭牽好了馬,她與鳴琴皆目含憂慮地看著明棠,可惜不會騎馬,沒一個能跟的,只得看著明棠翻身縱馬而去。
明棠走得匆忙,鳴琴與雙采又皆是送明棠出去,阿麗一直在小廚房指點莊子上的僕役做膳食,無人察覺偏房裡的傷病少年已然從床榻上下來了。
因他身上的衣裳皆被割破了,鳴琴只得拿了幾件明棠已然不要的舊衣給他隨意穿上,明棠那般瘦弱,偏生他也穿得下,可見其人何等瘦削。
他臉上的血污都被洗淨了,露出一張幼嫩卻妖冶的臉,不知何時便靜靜地立在窗邊,瞧見明棠匆忙上馬,一揚馬鞭而去的背影。
冰天,雪地,銀裝,素裹。
唯獨明棠那一身朱色披風如同熱烈的火焰,在白雪皚皚之中格外醒目。
他不知定定在原地凝視了多久,直到那一點兒朱紅都消失了,他仍舊如同木雕一般站在窗前。
第81章 九千歲動了大怒了
拾月已然一路疾馳。
她在從龍衛之中,其實便是以輕功卓絕為著——除了謝不傾,西廠之中眾人輕功無人能勝過她。
她幾乎如同驚鴻殘影從樹梢掠過,催動渾身所有的內力,下山回京只有一條路,這也不需她再費心去尋痕跡,便將自己的速度拉到最大,終於隱約瞧見謝不傾的背影。
他是孤身一人來的,戴著大帽遮掩住面貌,也並未騎那匹能夠代表他煊赫身份的大宛寶馬,只是隨意騎了一匹獅子驄,慢吞吞地在雪中行走,腰間的寶劍同他一般沉默。大雪使天地如同皚皚荒原,他一人在雪中,孑然獨行。
西廠之中自然有自己的暗號,拾月取出一枚銀葉在唇邊吹出幾個不成音調的音節,謝不傾便已然聽見,一拉韁繩,調轉馬頭回過身來。
拾月落在他馬前,跪地行了禮:「督主。」
「她叫你尋我?」
謝不傾曉得拾月是個實心眼子,她現下只有守著明棠一件任務,不可能自己來尋他,必是得了明棠的吩咐。
拾月點頭,將那一直握在掌心的紙團交予謝不傾:「小郎吩咐屬下將此物交給督主,乃是小郎晨起寫的,應當是緊急之事。」
謝不傾取之一觀,眉頭微微皺起。
拾月不敢耽擱,再說道:「小郎吩咐屬下請督主多等等,有一物件兒要親自交給督主。」
謝不傾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什麼物件這樣珍貴,需她親自來送?再者這樣大雪,你敢叫她親自出來?她身邊幾個使女哪個會騎馬載她?還是你叫她自個兒騎馬?她那身子能自己騎馬?」
這幾問連聲而來,問得拾月啞口無言,曉得是自己思慮不周。
但方才明棠也急得厲害,乃是速速催她出來的,拾月也不敢分辯,只是低頭認罪。
若是往常,謝不傾登時就要發作。
但如今他卻顧不上拾月如何,已然調轉馬頭,往回縱馬而去。
他方才自己也不過是慢吞吞地騎行,如今才是當真縱馬疾馳,三兩下便消失在拾月視野之中。
拾月也不敢在原地等,也只得跟著回去。
但她卻發覺自己渾然跟不上謝不傾的速度,他那獅子驄也不是尋常馬匹,當真撒開四蹄,便如同一陣風似的刮過,連雪片都被卷得打旋兒。
*
明棠乃是縱馬下山,只覺得那馬匹越跑越快。
她確實會騎術,卻也實在高估了自己的本事,這護院們騎的馬匹也不過就是些尋常馬,在這般下坡之中控制不住自己,發了瘋似地往下沖,大風將她的披風兜帽都吹了下來,她卻不敢伸手去抓回來,就怕鬆開了韁繩便再也握不住。
明棠緊勒韁繩,那馬兒反倒要叫,左右亂晃,差點將明棠從馬背上摔下來。
好在一路上雖膽戰心驚,卻也沒有太大的驚險之處,遠遠地倒瞧見前面有個人形紅點兒,明棠依稀辨認出那正是謝不傾今日所著衣裳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