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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06:36 作者: 凌衍
「今日這事確實沒臉,但轉念想想卻也曉得他二人何等品性,總比成了婚之後曉得要好,亦算得上是一樁好事,郎君大可不必為了他們惱火。再者小女子今日得見郎君,見郎君也不為此事拘泥,當斷則斷,十分欣賞,有意與郎君相交,繼而生出不如一步到位之感。」
什麼一步到位?
與君相交太慢,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成婚?
明棠驚呆了,周時意卻仿佛還有好些話要講,頗有興致的樣子。
還是那小使女無奈地扯扯她,開口:「請三郎君勿怪,我家女郎有些痴,說話驚世駭俗的,唐突三郎君了。」
「……不算,不算唐突。」
明棠笑了一聲,平復了些許。
她雖然還是有些驚詫,卻也覺得周時意這般秉性純真可愛,世間少有,總比明宜筱、齊若敏之流要好的多。
她倒是知道周時意是讀書入了魔了,聽她言語也知她不為世俗所拘泥,說話也與常人大有相異。明棠前世里就聽人說過,周時意一顆心極純粹,所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才這般目下無塵,容不了明以江沾花惹草。
明棠今日引她前來,一來是要她做個見證,使與齊若敏退婚一事順順噹噹;二來也是知道她容不得明以江放肆,必不肯與他成婚,攪和黃三房的打算,卻不想把自己送到了周時意的眼裡。
這般想著,又覺得有些遺憾。
若自己能用著女郎身份,必與周時意相交一番,只可惜她如今是郎君身份,不能與她走太近,只帶累她名聲。
故而她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傷心樣子來,不願多說,飛快地帶著鳴琴雙采走了。
周時意看著她的背影,很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又問起身邊的使女:「湯圓兒,難不成是我不好,明三郎瞧不上我?還是我嚇著他了?」
這叫湯圓兒的使女臉上萬般無奈:「怎麼會不嚇著,女郎豪邁之風,不是人人都受得住的。」
卻不想周時意一摸下巴:「這也沒事,她方才說了,我不算唐突,便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
然後她立即提著裙子追了上去:「三郎君,你等我一等,我同你一塊兒歸家!」
明棠原本以為周時意已然走了,卻不料自己步伐才慢下來,就又聽見周時意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忍不住頭疼:「怎生這般堅持不懈?」
雙采不懂,只覺得周家女郎如狼似虎,難以招架;
倒是鳴琴見明棠那副驚恐樣子,實在是憋笑憋到內傷:「奴婢可算明白了,難怪會有看殺衛玠一事。」
明棠被她揶揄一頓,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衛玠丰標不凡,常引人圍觀,要花大力氣才能從圍觀他容貌的人之中鑽出來。可他的體質羸弱,平素里看書便極耗費精力,再加之他經常要從圍觀的人群中奮力逃出,時常體力不濟,時日一久積勞成疾,最終駕鶴西去。
彳亍,這典故用的甚妙,明棠也覺得被周時意這樣多追上幾回,自己恐怕也要駕鶴西去。
她走得急了,出了一身的汗;身子又弱,經不得跑動,這會子已然胸悶氣短了。
鳴琴擔憂她出了汗吹冷風要著涼,便說道:「奴婢還有些力氣,不如背郎君走?」
雙采立即說道:「奴婢熟悉京中小路,奴婢給姊姊帶路,必不會被周娘子追上。」
一拍即合,明棠也著實是跑不動了,總歸她就是個病秧子身子,也不怕叫人看見,笑話她這般大了還要使女背,乾脆讓鳴琴背她。
鳴琴很有一把子怪力,明棠又瘦巴巴的,背著她簡直毫無負擔。
雙採在前頭帶路,鳴琴跟在後頭飛奔,幾人行狀好似身後有猛虎豺狼,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這不看不得了,一看後頭還有個女郎邊追邊喊:「三郎君,等我一等!若不肯接納小女子,便與小女子做個友人也是可的!」
眾人大奇,這世間狂蜂浪蝶、好求淑女者甚眾,卻罕見有女郎倒追郎君。
明棠還未回府,這消息就火速流傳開來。
結合先前茶館抓姦一事,那茶樓酒肆的說書人甚至現編了個熱乎乎的話本,名曰《捉人記》,一語雙關,既是周時意在茶館裡捉住明以江與齊若敏私會,又是周時意倒追明三郎宛如要捉人回府,橫批「明三郎怒摔玉佩斷姻緣,周娘子倒追三里求停駐」,一時間風靡上京。
自然,這皆是後話,鳴琴背著明棠火速逃竄,兩輩子幾乎不曾這般狼狽過。
雙采跑得氣喘吁吁的,也唯有鳴琴還有餘力邊跑邊笑:「小郎,您瞧這周娘子對您一見鍾情,為人品性純真熱忱,家室也勝過齊大娘子數倍,怎生不考慮考慮?」
明棠被她笑得想死,乾脆閉緊了嘴裝死。
鳴琴忍不住大笑起來,雙采被這笑聲感染,也跟著一塊兒笑起來。
大街小巷穿行,時不時遇見驚詫的路人,雙采大喘氣著,卻好似隨著笑聲,將自從得知阿姊慘死之後久積於心的一口鬱氣盡數舒緩開。
雙采從沒覺得這樣快活,忍不住回頭看明棠,見明棠趴在鳴琴背上,那張尋常皆是雲淡風輕的臉上少有地帶了些紅潤的羞窘之意。
她眉目生的明艷風流,稍稍帶些鮮活神情便勾魂奪魄,雙采也不知是自己跑的心跳太快,亦或者是被美迷了雙眼,總歸耳邊心跳聲鼓脹,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