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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31:35 作者: 花干
    他手忙腳亂的下樓,勢頭太猛,左腳的拖鞋讓他蹬飛『啪』的一聲落下來。歸南桑打開門走出來,看著光著一隻腳的於一生『哐哐』下樓,皺起眉頭。

    「地很滑,要當心。」歸南桑一步一步的走下來,低頭去看站在面前的於一生,發現那人撇著嘴,眼角慢慢向下耷拉,委屈得快成球了。

    「做噩夢了?」他又問,也沒等於一生回答,轉身往客廳走,似是不經意的安慰道:「去泡咖啡吧,我送你去上班,時間來得及。」

    於一生從直愣愣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哽著嗓子應了一聲後往廚房走,那種憋屈得無處訴說梗得嗓子發痛的感覺因為歸南桑的一句話,慢慢消失了,他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咖啡,單戀的無力感卻越來越強,如果明天他又起晚了,天長日久,歸南桑會不會把習慣改回去,那自己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呢?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雜。

    我能給他泡一輩子咖啡嗎?他什麼時候才會喜歡我啊!

    於一生深吸了一口氣,把情緒調整好,端著滿滿一杯咖啡去餐桌,恍惚間手一抖,杯子歪掉,滾燙的咖啡灑了他一手。

    「做事情要專注,要細心,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保護好自己。」歸南桑擺弄著於一生的右手在水龍頭下給他沖涼水。

    「還去上班嗎?」他轉頭看著於一生的眼睛。

    「要去。」於一生聲音抖著回答他,聽在歸南桑耳朵里可憐極了。

    「我晚上去店門口接你,會送給你一個小禮物。」歸南桑幫於一生擦乾手上的水珠,在受傷的位置擠了一些燙傷膏,細緻的抹開。

    「嗯?」於一生搖頭認真的對他說:「你不用給我禮物,浪費錢的。」

    「可以拿筷子嗎?」歸南桑沒接話,得到於一生肯定的答覆後催他快去吃飯。

    於一生說是不要禮物,但不期待是假的,那種隱隱欣喜的心情抵消了右手的脹痛,中午歸南桑來送湯時,他那把持不住又糾結的小樣子讓歸南桑很受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於一生坐在副駕駛,輕輕關上車門等著禮物,歸南桑故意吊著他,開回車庫才將一個一捺長的黑色小盒子遞給他。

    「謝謝。」於一生接過來,迫不及待地要打開。

    「謝謝誰?」歸南桑按住他手上的動作逗他。

    「謝謝你。」於一生側過身看著歸南桑的臉,鄭重的道謝,車內暖黃色的燈光映出他的表情嚴肅又認真,小臉繃得僵硬,卻仍透著笑模樣。

    「以後要說,謝謝先生。」歸南桑一步步誘導他「我喜歡你叫我『先生』。」

    「好。」於一生重重的點頭,歸南桑鬆開手,將黑色的禮品盒打開,拿出那個讓愛人期待了一天的小玩意,這是他專門買來哄於一生的。

    那是一個二頭身的小兵馬俑,誇張的胖臉向外鼓著,兩道粗眉和鬍子對稱,豆點似的眼睛;它頭上頂著個歪在一邊的髮髻,軍綠色的鎧甲做得無比精細,身後寫著『武』字,卻怎麼看怎麼像村頭的伙夫,這個一隻手便能握住的小陶藝渾身散發著憨態可掬的氣質,於一生一眼就喜歡上了它,用手指尖不住的輕戳它臉上凸起的小鼻子。

    「喜歡嗎?」歸南桑見他樂得跟什麼似的,自己也彎起嘴角笑。

    「嗯。」於一生兩隻手捧著那小兵馬俑,不捨得再將它放回盒子裡。

    「我第一眼就覺得你會喜歡。」歸南桑先下車,等於一生跟上來後,倆人慢慢向電梯踱去。

    於一生無聲的搖搖頭,在心裡糾正:因為是你送給我的,我才會這樣喜歡呀。

    回到房間,於一生拿出長命鎖,繩子繞了三圈將它掛在了兵馬俑胖得看不見的脖子上,兩個物件靜靜的立在桌子上,於一生端詳了好一會,慢慢的趴下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長命鎖身。

    你說它會把好運帶給我,後來我用光了全部的運氣來到你身邊;你送給我禮物,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於一生把頭埋進臂彎里,最後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你會不會喜歡我?

    疲憊和酸澀的自卑感爬上心頭,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明知不可能,卻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於一生手指尖撥弄著兵馬俑的小髮髻,矯情到自己消化完晚飯,將歸南桑送他的長命鎖收好,讓兵馬俑站在書架上的《史記》和《失落的帝國》中間,然後樂顛兒的去睡覺了。

    『篤篤』兩下敲門聲,於一生沉沉的睡著,翻了個身沒去管,門外的人等了幾秒鐘發現房間內沒有動靜,便轉動門把手無聲地推開了門。

    床上的人胸口規律的起伏,兩條腿緊夾著被子,半個身子暴露在空氣中。

    歸南桑輕輕的坐在於一生的床邊,試著給他抻了抻被角,察覺毫無用途遂放棄。

    他好像只是閒來無事在自己家中逛到了這個房間,停下腳四處打量。沒有什麼太重的生活痕跡,於一生自己的書擠在他買來的繁多的品類中,自己素舊的衣服占據著衣櫃裡的小小一角,那個黑色的行李箱被安置在牆櫃的空隙里,像一個借住的旅人,隨時準備離去。

    歸南桑輕輕的出了門,不一會又推門回來,手裡抱了一條淡藍色的碎花毛毯,等他走到床前,睡在床角的人已經把自己的手腳都縮進了被窩,安安穩穩的躺在那。

    歸南桑無奈的笑笑,他怎麼會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呢?往前歲月漫長,他都是一個人過來的。歸南桑只得自己抱好毛毯,他在於一生的床前靜靜站了一會兒,最後俯下身去,輕吻了一下於一生的額角,碎發輕刮著臉,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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