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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傅靈佩做不出來,更沒那能力,只能明日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將楚蘭闊洞府重新歸置好,發了道傳訊,便安安靜靜地回了自己的青竹小樓。

    晉階元嬰後期委實太順,傅靈佩花了一夜時間重新適應,其他變化不多,只元力儲量變大了許多,而一雙凰翼比之從前更凝實,火色翼翅拂過空氣,湊近便有燒灼之感。

    天蒙蒙亮,傅靈佩便已醒來,她落地下塌,將枕旁丁一的白骨好好收起,可惜須彌境還未進化完全,一時放不進,便只能小心地收入了一個單獨的靈獸袋裡。

    嬌嬌每回看她一個醜女子這麼細緻溫柔地對著白骨聊天,料理,便覺得渾身瘮得慌。

    不過到底看她可憐,失了情郎,就沒忍心懟,只視而不見地將身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按下不提。

    傅靈佩當先領著灰兔子一蹦一蹦的去了紫脩峰。

    紫脩峰是座女峰,所有弟子連同掃地僕人都是女子,承襲女修愛美之心,紫脩峰處處修得精緻又美麗。

    春風十里,桃李花林,色色花瓣落了一地,堪稱人間盛景。

    傅靈佩厚著臉皮,硬是從冷臉的嫵清手中借出了紫脩峰的一日使用權,以自己的元嬰地位將整個峰內除卻閉關的女弟子都殘酷無情地趕下了峰。

    當玄宇來時,便只見碧桃粉妝下,美人臨世,白衣傾國。

    雲滌眯了眯眼,悄沒聲息地跟著玄宇,走到了傅靈佩近前。

    傅靈佩早便注意到他了,做了個揖道:「玄道友此番來得挺早,雲道君安好。」

    玄宇笑眯眯地拱了拱手,介紹道:「傅道友,玄某帶了雲道君前來賞景,不會不歡迎吧?」

    「玄道友多慮了,雲道君來此,傅某那自是蓬蓽生輝。」傅靈佩領著兩人,在一樹桃花下坐下,那裡早先便設了一張小几和幾張椅子,長椅前,是一頃碧波,波光粼粼,浮光躍金。

    微風拂面,沁得滿身花香,瀟灑雅致以極。

    傅靈佩特取了一壺冷香飲,邀兩人對酒相酌。

    雲滌不置可否,只當是美人佐餐,眉眼微眯,一副醉心模樣,見傅靈佩腿邊乖巧地盤著白毛狐狸,忍不住取了白紙臨摹,右手重墨一落,已是一副美人圖。

    傅靈佩也不惱,好整以暇地與玄宇敘別後之事,只提到凌淵之時,便難免傷感,眉染輕愁。

    「玄某也未曾想過,凌淵竟如此便去了。」玄宇唏噓了一句,「破軍落地,玄某功夫不到家,竟是一點都未曾看出來。」

    傅靈佩垂眼,羽睫扇了扇,在眼下落下一排扇形似的暗影,將一切愁緒掩住,桃花樹下,頗有弱不勝衣之感,眉眼間的愁緒,天下男子見了,恨不得立時幫其抹了去。

    她道:「實怪不得任何人,只凌淵命苦,無他法可想。」

    語聲里的苦澀,幾要將人浸了去。

    雲滌為自己斟了杯冷香飲,以美色佐酒,喝得酩酊,微醺中指尖已悄悄伸了去,欲幫她將眉間輕愁抹去,言:「既是他命苦,你又何必自苦?」

    傅靈佩苦笑,撩起眼,一雙眸如水洗過的明淨,只撩撥得人心顫顫發癢,她看著雲滌道:「道君,靜疏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君可否應了?」

    「你且說來,應是不應,本尊心中有數。」雲滌雖放任自己有些微的醉意,到底沒有昏了腦袋,一個勁答應下來。

    傅靈佩也不失望,只道:「聽聞道君當日拔了頭籌,得了凌淵的四方鼎,可否讓靜疏……睹物思人一番?」

    雲滌不置可否,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傅靈佩,唇抿得直直的,喜怒不辨的模樣。他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笑意未到嘴角:「靜疏竟是在此時,等著本尊呢?」

    他篤定地叫了道號,不再傅道友傅道友的稱呼。

    傅靈佩定定看著他,笑意像是凝在了臉上,「只不知道道君肯不肯賞臉一觀?」她沒有說要得回,只求一觀,料定以這人的風流性子,自是不會拂了自己顏面。

    卻不料,到底還是料錯了。

    雲滌笑嘻嘻地擱下白玉杯盞,嘴角的笑意有些淡:「不肯。」

    「本尊的臉面,可不是那麼好賞的,只不知靜疏你----」他拿指尖輕輕勾起她下巴,毫不客氣地揭了這你來我往的遮羞布:「拿什麼來換?」

    傅靈佩怔在了原地。

    風過,嫣粉的花瓣打著圈輕輕地落在了桌上,幾前。還有幾瓣順著風落在了她沁涼的臉上。

    地上已是積了厚厚一層。

    無聊,又媚俗。

    傅靈佩轉過頭,躲開下頷桎梏的力量,艱難地撐起笑:「不知道君,想要靜疏拿什麼來換這區區一觀?」

    第346章 330.329

    嫵清習慣性用神識將紫脩峰上下掃一遍, 愕然發覺花前樹下一雙璧人對目而視,靜疏真君與雲滌道君一改之前的疏遠, 姿態親昵,靠得極近。

    一雙白衣,綢與綢相接,落英繽紛處,眉目幾可入畫,一旁的玄宇真君反倒成了一處布景板。她蹙了蹙眉, 頓覺無聊,收回了神識。

    素手輕輕撫過冰晶棺木, 武曲的兩半身子已經被熨帖地合在了一塊,面目栩栩如生,一如生前,若不仔細看, 還察覺不出那自上而下的一道fèng。聲音清冷, 嗟嘆道:「這男女之事還真是虛無定數……」

    前日可同生共死,後日就又換了新顏, 無常得很。心裡卻到底唏噓了一番, 為那屍骨未寒的凌淵真君惻隱。

    傅靈佩不知自己與雲滌的那一幕被人全收入了眼底,只全身心都在應付眼前局面上。

    她挺直腰背,身體微微往後側,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與雲滌之間的距離;雲滌並不惱,對美人他向來多有耐心,何況是這等舉世難尋的美人。

    只支著下巴, 定定地看著她,視線落到她唇間,帶了絲旖旎:「區區一觀?恩?」

    「這乾坤造化鼎為我雲昬四尊陸鼎尊主的寶貝,被玉剎尊主得了去後便不知所蹤,如今萬幸被本尊得了,便是與本尊有緣。靜疏你既然想觀一觀,本尊倒也沒什麼捨不得,只總要----」

    說話間,人已傾身過來,素軟的白綢與傅靈佩相接,唇間熱氣幾乎噴到她臉上:「----討得些便宜才是。」

    傅靈佩裝作無意,一個彎腰將腿旁的小狐狸嬌嬌抱到了懷中,躲開了雲滌的親昵,垂眸道:「靜疏一直以為,道君是個風流而不下流的君子……」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雲滌頓了頓,手指點點她,搖了搖頭笑道:「明知靜疏你是拿話將本尊,偏本尊還真吃這套……」

    靜疏笑笑,眼含秋波,看著便讓人目眩,「道君自然是君子。」

    「不,本尊不是君子,只是個逐美而來的浪蕩兒。」雲滌不以為意,視線從傅靈佩面上拔開,看著眼前一片粼粼波光,眯眼道,「既是浪蕩兒,便自有浪蕩兒的規矩,切不可壞了規矩。美人既不肯讓一親芳澤,那不如便換一樣,若你讓本尊滿意了,本尊自當取乾坤鼎一觀。」

    他自認已退了一步。

    不料玄宇插進話來:「道君既喝了美酒,賞了美景,又見了美人,本是占了大便宜,怎還為難美人?」

    傅靈佩赧然一笑,再抬眼,眸中已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笑意,袖風往旁一招,一枝桃花枝便到了手中,往前遞過去,「道君人中龍鳳,靜疏見花獻佛,望道君收下。」

    纖纖素手,桃花一枝春帶雨。

    雲滌滯了滯,忽而淺淺笑了起來,「好,好得很。」

    他伸手接過,輕觸間只覺對方指尖冰涼一片,修煉多年一向古井無波的心在一瞬間竟重新起了波瀾,笑容不由更盛了些,輕喃了聲,「有趣。」

    這一遞一收,便默認雲滌接受了傅靈佩送來的「便宜」,自然,也要將那乾坤造化鼎取出來給她看一看了。

    連玄宇都坐正了身子,打算一會好好看看。以他之能,自猜得出來那乾坤鼎是自何處得來的,不過當初既能放棄,便代表了沒甚獨占的興趣,如今也不過是好奇居多。

    傅靈佩的心,卻砰砰砰跳了起來,隨著雲滌揮袖,縮小到拳頭大的乾坤鼎躍然几上,那心更是跳得幾乎像要跳出喉嚨口一般。

    嬌嬌伸了個懶腰,黑眼珠奇怪地看了眼她,而後一躍,跳到了傅靈佩身旁好好蹲著的灰兔子雙耳正中。

    傅靈佩的心思已全然在了那尊鼎上,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在吸引著她,引著她不斷靠近。她忍不住伸手欲觸,卻被雲滌一手捉了住,搖頭不贊成道:「便女君子,也該信守承諾,說觀一觀,便只觀一觀。」

    傅靈佩強忍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知道不該,在兩個甚至只能稱得上面熟的男人面前落淚。可胸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左衝右突,意圖破出來,讓她哽咽難言。

    她眼前再無他物,只有這麼一尊鼎。

    鼎身古舊,龍紋盤覆。

    青灰色的小鼎灰撲撲,滅了靈光,便那被認主過後的寶禁也湮滅了光澤,但她卻在其中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久久空置的心,哐啷一聲,終於落回了實處。

    美人梨花帶雨,雲滌卻不快地沉了臉,袖手一卷,欲將乾坤鼎收回,卻被傅靈佩一把死死按住,「道君還未及認主?」

    肯定的語氣。

    傅靈佩猜測,這四方鼎必是與那玉戒一樣,認不了主。她心中那個猜測,越來越肯定,心底越發透亮----

    凌淵,必定還在。

    這個鼎,便是拼了性命,她也要重新拿回來。

    雲滌挑挑眉,手停了下來,環胸道:「最近事多,還未及有空。」目光細緻地在傅靈佩面上轉了一圈,發現她眼底的惶急似去了許多,心中一跳,問道:「不知靜疏為何如此肯定?」

    傅靈佩垂眼,將勢在必得的心思全都掩入密集的眼帘,沉聲道:「這仙寶的寶禁一道未解,是以靜疏猜測,道君還未認主。」

    四方小鼎被她緊緊握著,白皙的手背因緊張,幾乎爆出了青筋。

    「哦?是麼?」

    雲滌收回眼,不置可否道。面上看不出信沒信,不過眼底的不快卻是明晃晃的,「看起來靜疏與乾坤鼎原來的主人感情甚篤,可真是羨煞旁人。」

    玄宇笑稱,「凌淵真君確實是個難得的男子,論相貌,與道君是梅蘭竹jú,各擅其場。」

    傅靈佩臉色蒼白,眼裡的傷感未褪,「凌淵待靜疏確實極好。是以見了這乾坤鼎,便如見故人,一時失態,還請道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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