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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這,要你自己去判斷了。」
傅靈佩無意做那開解道人,時間有限,她也沒時間坐下來細細解釋,只道,「莫師兄約莫是被你家老祖宗囚禁在歸一派的什麼隱蔽處,指掌俱斷,元力一潰千里,已然是個廢人。」
陸籬姝的淚倏地撲簌簌落了下來,她猛地一抹臉,穩住神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說吧。」聲音堅定,卻尤帶著絲哭腔。
聰明的姑娘。
傅靈佩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五指在另一手上滑過,一個翠盈盈的小瓶驀地就出現在她手中,她徑直丟了過去,陸籬姝順手接了,觸手冰而潤,「這是什麼?」
「能救你莫師兄的良藥。」傅靈佩頓了頓,接著道,「你今日便回去,趁你老祖宗不在,想法子用你陸家人的身份混進去,打探清楚後將莫師兄救出來。」
「放心,凌淵在歸一有些得力的人手,你到時去找劉黑石,他自會幫你。」
如今歸一派大部分高階修士在此,正是能救人的好時機。
「只是,若你真行了此事,許是你家老祖宗,會惱了你,甚至……撕了你。」傅靈佩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眼裡透出絲連自己都不確定的緊張,「就這樣,你還想去救莫師兄麼?」
陸籬姝面上浮現出一絲茫然,拳頭緊了松,鬆了緊,一時答不出話來。若她真這麼做了,等同於背叛家族,陸家在這件事上陷了多深,無人知曉,可一旦這麼做,背離家族未必,但背離老祖宗那是一定了的。
陸家輝煌若此,老祖宗功不可沒。她相當於聽著老祖宗的故事長大,在她心中,陸天行是天,是地,是牢不可破的信仰。
如今----有人告訴她,她的信仰動了她愛的男人,該怎麼選?
陸籬姝頭都快炸開來了,她抖著唇問,「誰是背離道義的一方?」
「道義?」傅靈佩輕笑了一聲,「家族大了,總有些齷齪事。人的執念太深,便總會做出些不大妥當的事來。你老祖宗想要凌淵身上的一樣東西,找不到凌淵,便找莫師兄問一問,沒料莫師兄是塊硬骨頭,一不小心便下手重了些。要說道義,應該還是站在莫師兄這一邊的。」
陸籬姝似得了顆定心丸,「當真?」
「千真萬確,你去一探便知,箇中緣由我便不細說了,等你救出你的莫師兄,便讓他告知你罷。」
陸籬姝將玉瓶小心翼翼地收入儲物袋,轉身便走:「師妹,你便幫我與秦師姐和師尊告一聲,我這便去了。」
傅靈佩叫住她,「陸師姐,我能信你的,是麼?」
陸籬姝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咧出個難看的笑,「師姐放心。」轉身大步地走了開去。
這個原來嬌俏可愛的姑娘,在一瞬間仿佛突然成長了許多----似丟去了什麼,又似沉澱了什麼。傅靈佩靜靜地看著她一路走出玉宇閣台,帶著蕭瑟的意味,走向不可知的未來。
她突然有些難過,一點點沉鬱從心底漸漸泛了上來。
家族對於她們這等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沒人比她更清楚。是不可脫離的土地,是不能失卻的根精。
陸籬姝這一去,不論結果如何,陸家人待她,總也回不到原來了。
許還會有人言,她輕薄寡恩,為了一個男人,便可以背棄為了陸家作出諾大貢獻的老祖宗,陸天行所行,固然為人所不恥,可陸籬姝此舉,也未必多光明。
----即便是為了道義。
傅靈佩重新坐到了塌上,靜靜修煉起來。
第二日。
她照舊起得很早,將身上所有物品都清點一遍,確保放在最順手的地方,才出門往鬥法台處而去。略等了等,秦綿才匆匆趕來,面上還有未褪的睡意,顯然昨晚不務正業地睡了個好覺,直到現在才醒。
「咦,陸師妹呢?」
「哦,」傅靈佩輕描淡寫地道,「我讓她替我去辦一件事,現下回去了。」
秦綿不疑有他,只點點頭,伸手朝她拍了一掌,「今日是關鍵的決勝局了,師妹,我看好你。」
傅靈佩失笑,與這等大而化之的人在一塊,總覺得日子要好過許多,「師姐,那就承蒙你看得起了。」
兩人說說笑笑,半路上還遇見了沈清疇。
秦綿扯了扯她,顯然對往年那樁子八卦好奇不已,「那便是當年那個想要強娶你的傢伙?長得還真是不賴,這小模樣,在場上除了凌淵真君與雲滌道君,也沒人比得上了。師妹你果真是艷福不淺啊……」
傅靈佩啐了她一口,「凌淵且不說他,道君也是你能調侃的?」
秦綿悻悻地住嘴,「師姐我錯了。」
沈清疇在後默默地垂下了眼瞼,視線所及處,唯有那一截青色的裙擺,飄啊飄地,仿佛牽在他心上一般。
傅靈佩回頭朝他點頭示意了下,便轉身迅速地與秦綿一同到了目的地。
「還真是……一日一變呢。」秦綿讚嘆地看著。
昨日巨大的水晶琉璃屏已經撤去,觀台重新列起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個方向都有一個標示,提示各人所坐位置。
歸一派與天元派遙遙相對,而散修盟與馭獸宗兩兩相視。
觀台正中央,憑空挖去諾大的一塊,挖空的一個巨大的廣場----或者不能稱之為廣場。
傅靈佩看著正中,目光所及之處,雲氣蒸騰,落無實地,是一片無盡的虛空,闊大而浩蕩,她第一回對身處九天之上感覺這般明顯。
對面人影憧憧,歸一派的藍衫差不多坐滿了,相隔約有一里,若不用神識,肉眼完全看不到。
----不知,接下來,是怎麼比呢?
傅靈佩漫不經心地看著對面,丁一目光灼灼地看來,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然將玉瓶給了陸籬姝,他嘴角才勾了勾,露出一個笑模樣來。
「眉目傳情,郎情妾意,只不知……還能持續多久?」風七裊裊走來,一雙媚眼橫波緩緩滑過傅靈佩,落在清玄身上,拱了拱手:「清玄道君。」
「晤。」清玄瞟了眼她,「不管多久,都不是你能操心的。」
他第一回對風七露出不客氣來,風七愣了愣,半晌才道:「是。」
她雖橫行慣了,卻也深知人家不過是給她父親一個面子,未必有多看重她,只不知,這靜疏真君什麼時候就那麼入清玄的眼了。
傅靈佩輕輕掀了掀唇,對著清玄笑眯眯地揖了揖手道,「多謝道君仗義執言。」
「咳。」
一道清嗓驀地從半空傳來,雲滌突地出現在了看台中央,凌空立在雲層之中。
狂風獵獵,光滑如水的深色玄衣隨風招搖,一頭烏髮直直落下,幾垂至足底,旁物雜色,更襯得那張臉如玉似的白淨。昨日的溫柔俱都消失不見,反透出些狂妄而乖張,一出現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傅靈佩卻把視線落在了他身後,那裡,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會來?
第330章 比賽開始
「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
秦綿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傅靈佩一愣, 繼而笑開,「無他,見到一個故人。」
「故人?」秦綿朝場中看了一眼,嘖了一聲,「今日的雲滌道君,倒有點邪性。」看起來不似道君反似魔君。
「你無聊了?」
傅靈佩見她眼珠烏溜溜地轉, 便知必是陸籬姝不在自己百無聊賴了,想了想乾脆將須彌境中呆得好好的嬌嬌與灰兔子一同放了出來, 「去,與你們秦師姐玩玩。」
秦綿開開心心地一把捧著小白狐狸放到懷裡,愛不釋手地撫著白狐狸毛,只覺得又松又軟, 「知我者唯師妹也。」
傅靈佩無語, 轉頭朝場中看去,正看到那個故人在熱烈地朝她眨眼, 忍不住也回了個笑容。
暌違無幾日, 這玄宇倒還是舊時模樣。
清玄朝她瞥了一眼,「你認識後面那小子?」
「倒是打過兩次交道。」
「奇了怪了,玄家之人歷來不現於人前,這回……怎麼來湊熱鬧了。」清玄自言自語道,視線落到身旁傅靈佩嬌艷如花的面上,突然咧嘴笑了。
眼珠眯成了一條fèng,笑容猥瑣至極。
傅靈佩不自覺地往旁邊坐了坐,「道君為何如此看我?」
「花開正熾春光大好啊。」他搖頭晃腦,不無得意地哼起了小調。
傅靈佩本也沒打算弄明白這神神叨叨的道君在想些什麼,只認真聽著雲滌將規則敘來。玄宇在他身後靜靜立著,一身藏藍大袍上,一個如山巒一般的精緻刺繡綴在衣角,隱隱發著光。
「今日,是最關鍵的一場。諸位是要魚躍龍門,還是被縛淺灘,全靠今日一搏。」
說著,他十指虛空打訣,指如飛影,周邊的空氣似乎發來「嗡嗡嗡」的細動。漸漸,看台圍著的中間挖空處,五座山巒虛空隆起,越來越高,越來越陡,綠樹成蔭,繁花盛開,空氣中仿佛傳來青糙的香氣,鳥雀的歡鳴。
傅靈佩似乎從中看到了山河變遷,人於世事不過滄海一粟。
這靈寶之能,實在驚人。
雲滌道君露的這一手,著實震懾了這些玄東界的元嬰修士。與之前的白玉蓮台不一樣,那些不過是死物,而現在,在他們面前,這生發出的碧糙綠樹,都散發出蓬勃的生機,實在做不了假。
掌控生死的力量是值得敬畏再敬畏的,即便只是一些花花糙糙,可大面積地催生,本身具備多麼龐大的力量。
「接下來,便是重頭戲了。」
雲滌笑笑,挑起的眉毛露出一絲不屑,「五座山峰,意味著,你們接下來的二十撥人,將分成五組,每組四人。本尊不論爾等做些什麼,每座山峰,只要最後站著的兩人。」
「便是坑蒙拐騙,聯弱扛強,都無妨。」
「只要,你能贏。」
話音一落,清玄第一個蹦起來罵娘,「娘娘個呸的!雲滌,你這不是把娃娃們放在烤架上烤?」
對門派而言,每個元嬰修士都是極其珍貴的。
倘若沒有一定的秩序,二打二可能,可若是三打一呢?一群弱雞里出了個鳳凰,那三個弱雞聯合起來先將鳳凰毆死也是正常。雙拳難對死手,到時鳳凰再厲害也未必能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