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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不過也不知是此世看淡了許多,感情之事相對她來說,早已不是全部,有,她心歡喜;無,她也不會要生要死。
只是,這五年多來,他也不曾傳來隻言片語,究竟是為何?如果是出於什麼怕她擔心這類狗屁理由,等她見了丁一,必然要與他好好清算清算。
傅靈佩內里牙齒咬得咯嘣脆,面上還是如故,讓不明就裡的秦綿忍不住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張口示意:「佩服。」
修真者腳程快,何況宗門大殿本來就不遠,對元嬰金丹修士更是抬腳就到。
才幾句話功夫,恢弘的大殿門就近在眼前。
白袍弟子們手捧鮮果純釀進進出出,已成一景。
眾人都笑嘻嘻地跨了進去,朱玉白拎著還想再說兩句的秦綿跟在楚蘭闊身後也進了去,傅靈佩略站了站,正要進去,陸玄澈從旁邊躥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袍角,不肯放。
「靜疏……」他眼睛發紅。
傅靈佩轉頭,時隔多年,第一次認認真真看他。
依然是一身標誌性的金色長袍,脖中帶著的黃釉石墜與腰間的玉墜一看便不是凡品,渾身靈光盈盈,看著便是一紈絝弟子的模樣。但初見之時的囂張跋扈早就不見了,原先臉上還帶有的一絲嬰兒肥也不見了,線條從側面看有些冷硬,仿佛突然間多了剛毅。
只一雙眼,仍然清澈見底。
可他越是活得光鮮,傅靈佩就越討厭。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對比和傾向,就有了殘忍。即便知道這個人,也許同樣稚子無辜。
「請叫我真君,或者前輩。」傅靈佩厭煩地撣開他的手。
其實修為之分不是那麼涇渭分明的,相熟的友人之間,互稱道號或名字都可以,但陸玄澈顯然不在其列。
「我……」陸玄澈也不知為什麼,他一門心思地想為她好,但最終卻是得了她的厭。可是,以前在天峰山營地之時,兩人也曾有過相處甚歡的時候的。
「你究竟要與我說什麼?」
「你……你不能和他在一塊。」陸玄澈仿佛是豁出去了,聲音很響:「他會死,你若與他攪和在一塊,你也會死!這是自小便註定的!擺脫不----」
「陸玄澈,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平陽真君一聲暴喝傳來,便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他急急地朝傅靈佩作了個揖,拉著陸玄澈就往席間走:「對不住,對不住,我這賢侄今日是糊塗了。」
陸玄澈轉頭看向她,眼神急切,仿佛要告訴她什麼,嘴卻發不出聲。
……原來,他竟是一清二楚?
傅靈佩杵著略站了會,只覺身外是滿天飛雪,連後背都冰涼徹骨,半天才重新挪步,走進了大殿。
殿內觥籌交錯,熱鬧無比。有人見她進來,還舉杯遙祝。
傅靈佩走到前列,楚蘭闊等人擔憂地朝她看來,看來殿外的動靜都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無事狀搖頭,朝左右笑笑,便在屬於自己的座次上坐了下來,時不時與人寒暄----到得此時,傅靈佩才發覺,自己竟然也有虛以為蛇的天賦。
而陸玄澈在殿外的一席話仿佛不曾發生過,遙遠得像一場夢。
也唯有她知道,這不是夢,也或許,會發生在不太遙遠的將來。
宴席到很晚才散。
傅靈佩散去一身清冷,習慣性地將神識探出,竟意外地發覺劉玉等候在青竹小樓外。
「有事?」
她凌空一踏,便已到了小樓處。
劉玉恭敬地作揖:「真君,有人托快馬驛站送來賀禮。」
「哦?快馬驛站?」傅靈佩蹙了蹙眉,不知想些什麼,半天才道:「是誰人送的,你可知?」
「對方不肯透露姓名,晚輩不知。」
劉玉從袖中取出兩件物事,輕輕地遞了過去。都是四四方方的錦盒,模樣仿佛,雕工精緻,除了花紋有些細微差別外,乍一眼看去,竟然出奇的相似。
「多謝。」
傅靈佩按下心中疑惑,順手接了過來,因著一日下來精神有些疲憊,便也不欲劉玉多話,擺手示意他退去,攜著盒子回了小樓。
小樓經過這些年的布置,已是處處妥帖,十分之合心意了。
傅靈佩施了個滌塵訣,自覺渾身清慡利落後,才將擱在桌上的錦盒取來,神識略掃了掃,發現果然看不出什麼,才彈開盒蓋。
左邊的盒底規規矩矩地盛著黑絨布,其上是一支……不起眼的珠花?
傅靈佩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認錯了,再看,還是一支平平無奇的珠花,許多女修頭上都會帶,品階不高,不過是下品法器,這如果是賀禮,對一個元嬰修士來說便有些失禮了。
唯一奇怪的是,這珠花樣式有些眼熟,三片翠葉並行舒展開,精緻小巧,可她再怎麼想,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見過了。
另一件,放得就沒那麼規矩了。
一隻精緻小巧的碧玉葫蘆臥在角落,正中央,一塊巴掌大的細紗堆堆疊疊地放著。
傅靈佩顯然認出了這送禮物之人----這碧玉葫蘆,是她與丁一在滄瀾界一同獲得的。只是不知,丁一在此時將這葫蘆送來,是不知何意了。
至於另外一人,她暫時想不出來是誰。
不過,總會跳出來的。送這麼個禮物,究竟是為什麼呢?
傅靈佩杵著下巴,腦子裡總有個畫面要跳出來,可怎麼也想不起。
第252章 247.246.1.1
傅靈佩將碧玉葫蘆先取了過來。
葫蘆不過巴掌大,很小巧精緻,觸手溫潤。她習慣性地將神識探過去,卻被一道靈光彈了回來。
傅靈佩忍不住「咦」了一聲,這是……認了主的?
也是,丁一從滄瀾界回來這麼久,葫蘆早該是認過主的。可這認過主的葫蘆,送過來給她作賀禮,未免太奇怪了些。
「嘿,這倒是個好東西。」
尤妙從玉鐲上探出個腦袋,黑乎乎的小腦袋瓜看起來便像是玉鐲上長出似的,有些滲人。傅靈佩毫無異色,虛心求教:「前輩知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
尤妙答得理直氣壯,傅靈佩簡直無語。
「前輩都不知道是何物,怎麼就知道是好東西了?」
「好東西一看就知道了,哪裡還要磨磨唧唧的清楚它作用才知道好不好?」尤妙再探出半個身子,環著胸翹起了鼻子,一副驕傲模樣:「就跟你當初不肯給那丫頭的珍珠耳墜一樣。」
一看就是難得的好東西。
傅靈佩一愣,突然笑了起來,摸到玉鐲上的力道十分輕柔。看來,這童子的見識果然過人。當初那傅靈飛一意要跟她爭怕也是這尤妙的主意了。
尤妙被她難得的溫柔給嚇了一跳,小黑身子一下子鑽入了玉鐲,不肯冒頭了。
傅靈佩將玉葫蘆小心地收入玉戒中,雖然摸不清楚丁一在搞什麼鬼,但送來一個認主的葫蘆,想來也只有托她收起來一個用途了。
一個盒子裡的,除了這碧玉葫蘆,就只剩下細紗了。
她將細紗展開,大小蓋不過手掌,色澤淺淡,湊近了看,能覺出細紗上一層隱隱有華光流動。這應該才是真正的賀禮。
傅靈佩將神識探過去,毫無滯澀,便直接從指尖彈出幾滴精血,浸入這細紗之中。
看,是看不明白這細紗有何用了,不如就直接祭煉了。
這一祭煉,就是兩個時辰。
等傅靈佩醒來之時,嘴角笑意隱隱。這丁一----果然是深得她意啊。
也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法寶,品階只得上品法器,但罕見稀奇卻堪比靈寶了。只要帶著這細紗,配合一定的呼吸秘法,便能隱匿蹤跡。
簡而言之,這是一塊隱匿法寶!
而呼吸秘法她早先得了蘇正的家族秘法,研究了這幾年,略作改良,平日也可用來掩蓋一定氣息蹤跡,再配合上這細紗,便是化神大能來,也難尋她蹤跡,實在可堪大用。
只是,丁一送來了這物,是以防萬一?可既然能送東西,為何不留個隻言片語,偏要讓她去猜?
……也不知他那邊情況到底如何了。
傅靈佩按下心中不安,將細紗送入丹田溫養起來。
至於那珠花,實在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她顛來倒去挖空心思,都沒想到出處,只得怏怏地丟到一邊,「啪嗒」一聲,三片粘的牢牢的翠葉從連在一塊的根部裂了開來,兩片落到了桌角,一片還要掉不掉地粘在上面。
傅靈佩俯身撿了起來,腦中驟然靈光乍現。
----這珠花,她見過的!
這是少時父親送給母親的第一件禮物,母親一直很愛惜,可惜珠花品階太低,母親怕與人鬥法弄壞便小心地收了起來,也只有三歲時她才得見過一回,以至她印象如此淺淡。
母親出事了!
傅靈佩一驚,迅速從玉戒中取出傳訊玉符,靈力拂過,一隻翠鳥便啾啾啾地出現在了半空。
「母親可安好?現在何處?」
略略等了會,雀鳥又騰地出現在了面前,口一張,便是廖蘭溫柔關切的聲音:「佩兒今日不是元嬰大典麼?出了何事這般急匆匆的?母親無事,現在在清脩居內,不必擔憂。」
傅靈佩面色緩了緩,她聽出這傳來的聲音里確實一點急促都沒有,依然從容有度,若是在清脩居的話應該是與父親在一塊,暫且無事。
可這樣一來,這送珠花之人的用意,她便琢磨不透了。
既然不是抓了母親威脅,那又是為了什麼?
想不通,便不想了。
傅靈佩將珠花細細檢查過,沒發覺什麼特殊的標示,便也收了起來,另外用儲物袋裝著,打算等秦師姐的雙修大典結束便先去傅家一趟。
接下來幾日,來賀的修士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一些元嬰修士雖有心交好這麼一位煉丹大師,但也知道過猶不及,混了個臉熟各自留下聯絡符便也離開了。
「告辭。」
「珍重。」
傅靈佩揖手,歸一派她是親自送出門的。
平陽真君捋了捋鬍子,也揮手道別。
歸一派的藍衫弟子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唯有陸玄澈跟鵪鶉似的耷拉著腦袋,傻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傅靈佩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微一動,很快又揚起了笑。
「幫我與凌淵真君問好。」
「自然,自然。」平陽真君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