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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眾人不得而知,只得在附近四處瞎轉悠。

    從日上中天,轉悠找到夕陽西陲,繞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見到所謂的機緣。傳訊回去,只有莫測高深的「時機未到」。

    也罷,時機未到就時機未到,眼看夜幕低垂,曠野處不再安全,傅靈佩放出九環宮鎖陣,將其他人防護起來。

    莫語闌不由「咦」了聲,將其他人的目光聚攏了過去,不由訕訕道:「沒什麼。」眼睛卻朝傅靈佩處促狹地眨了眨。

    傅靈佩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臉不由紅了紅,雪漾的肌膚上那一抹紅暈,與身後的晚霞相映成輝,讓其他人等不由都看呆了一瞬。

    莫語闌更是心道師弟好大的福氣。

    丁一的福氣大不大沒人知道,沈清疇嘴角的笑意卻仍是淡淡的,不見喜怒,讓人摸不清。洛櫻垂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靜了下來。

    既無事可做,傅靈佩乾脆打坐修煉起來,九環宮鎖陣由她所設,其他人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底下,倒也不怕他們使壞。

    接下來的幾日都是如此。

    一望無垠的綠地一眼就能看得到邊,天上地下都細細梳理過,卻完全沒有頭緒,連地皮都被刮過一遭了。可除了綠糙第二日又如常生出來,完全找不到不妥之處。

    每天都是一樣的景致,除了第一日看起來還鮮嫩可愛,後面卻只讓人覺得壓抑。

    傅靈佩重新對了對手上的玉簡,地圖顯示就是此處,位置應是沒錯的,那究竟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你怎麼想?」

    沈清疇抬頭望望,天空一徑的碧藍如洗,連絲風都沒有,語氣里便不自覺透出了兩分煩躁。

    傅靈佩也覺得空氣透著壓抑,抿了抿唇道:「總覺得不對勁。」明明到了目的地,卻完全不得其門而入,除了糙還是糙,真讓人氣悶。

    不對,這情緒不對。

    她立刻反應過來。

    修真修心,對於常常打坐按年計的修真者來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可這幾日下來,所有人都變得空前的暴躁和煩悶。

    這情緒不對頭。

    沈清疇似乎也立刻反應過來,剛要說話,遠處便傳來一聲短促的「啊」,像剛從喉嚨冒出被憑空截斷了一般。

    「不好!是陸玄澈!」傅靈佩一驚,輕煙步便使了出來,往聲音響起處電she而去。沈清疇也緊跟上來。

    什麼都沒有。

    傅靈佩愕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除了一片綠油油的糙根,什麼都沒有。陸玄澈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可從聽到聲音到抵達,連一息都沒有,一個大活人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不見了?

    何況是陸玄澈。

    他雖然是五人中修為最低,但身上的寶貝著實不小,就算是在元嬰期修士手下也能拖得許多時間,卻在這裡一下子失蹤了。

    傅靈佩看著眼前的糙地,依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卻不由寒毛直豎,似看到了最猛的獸,欲擇人而噬。

    半晌,她才道:「你怎麼想?」聲音有些澀。

    沈清疇仍然一派雲淡風輕,似乎眼前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他都沒有任何差別:「等。」

    傅靈佩驟然抬頭,瞪了他一眼,等!怎麼等!

    若是陸玄澈無事,便是拿他的命在等。若他已然遇害,等也不過是消極應對,誰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是誰。

    「怎麼了?」莫語闌從遠處騰挪而來,見兩人對峙,又忙道:「我聽到陸師弟的聲音……」

    「他不見了。」

    「不見?」洛櫻也趕到,她疑惑地看向傅靈佩:「怎麼會不見?」

    傅靈佩不由苦笑:「自聽到聲音我便趕來了,一息不到,陸師弟就不見了。」糙地青翠,連一點血漬都沒有,掙扎或打鬥的痕跡一概皆無,實在詭異。

    「陸師弟……」莫語闌眉擰得極緊:「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陸師弟若有個萬一……」那大家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傅靈佩惻然。

    倒不是因為怕劍尊護短尋仇,而是陸玄澈此人難得有顆赤子之心,不至於此。

    「這個地方十分詭異,但陸真人的失蹤或許是一個契機。」沈清疇突然道,「一個突破的契機。」

    傅靈佩明白他的意思。

    萬事萬物只有在動的時候,才能更快尋到突破口。不動,便沒有破綻可尋。

    之前他們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幻陣,卻是最先就被排除的。嬌嬌作為天狐一族,幻術作為她的頂級天賦,世間任何與幻術有關之物都無法在她眼前匿跡,雖破不了,但是不是幻陣對嬌嬌來說是一目了然的。

    「沈真人說的沒錯,確實是突破良機,只是我們不能被動等待。」傅靈佩看向另外三人,從一化七,在身周不停旋轉防護,琉璃般的冰晶色映著她的臉,越顯冷硬。

    她接著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在距離此地一里內找尋,各自注意不要跑出雙方的神識範圍,一有問題就往對方方向趕,撐住至多半息我們就能及時趕來。」

    也只能如此了。

    「慕遠,我與你一道。」傅靈佩話音剛落,洛櫻嬌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眼神鉤子似的往沈清疇身上纏,看起來對傅靈佩之前的心魔誓一無所知。

    傅靈佩挑了挑眉毛:「莫師兄,看來我們要一起了。」

    「不,靜疏,你還是與我一道吧。」沈清疇突然笑了,笑似朗月抒懷,溫柔得醉人:「我們獸cháo結束後,可是要雙修的。」

    洛櫻臉倏地白了下來,描摹得紅艷艷的唇也仿佛一下子失了顏色:「此話當真?」

    傅靈佩眼睫微垂,沒說話。她不能反駁,否則打糙驚了蛇,才是得不償失。至於洛櫻,那只能對不起了。

    洛櫻見傅靈佩模樣,還有什麼不懂的,驀地笑了聲:「好,好,好的很!你們二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我當傻子耍,實在好得很!」

    傅靈佩無辜。

    ……當傻子耍?

    此話從何說起,但要反駁,又不知如何辯駁。

    沈清疇聲音仍然溫柔,語氣不疾不徐:「洛真人言重了。沈某與你一向毫無瓜葛,至多不過是君子之誼,若是沈某因舉措不當給了洛真人錯覺,卻是沈某不對,沈某在此賠禮了。」

    說著,還真的躬身深深地行了個禮。

    傅靈佩看得木然。也許是她先入為主,總覺沈清疇此人包藏禍心,但以他潔癖之性,也不像是任意留情之人。這一舉動或許是為了向她示好,也或者是……

    離間。

    只是,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果然,這樣一來,以洛櫻驕傲的性格,便不再願與沈清疇和傅靈佩任何一人為伍,直接扯著莫語闌自顧自去搜尋另一處地方了。

    「走吧。」傅靈佩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怎麼了?生氣了?」沈清疇湊了近來,嘴唇幾乎要碰到傅靈佩的耳朵,卻被她躲了開來。

    「放尊重些。」她惱道,神識一寸寸滑過綠糙,就算是埋在土裡的根須也纖毫畢見。

    「無趣。」沈清疇攤手,玩味地看她:「明明夢裡的你,要可愛些,傅、清、和。」

    傅靈佩猛然一驚,正要回頭,卻按捺住了,手卻還止不住地抖。她不著痕跡地將手收入袖中:「你在說什麼?」

    裝作不懂的模樣,垂著頭繼續尋找,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傅清和,有多久沒聽到人這麼叫她了。前世的她,過於急功近利、驕傲恣肆,所以師尊起了這個道號,清和,心思清明,和煦緩平。

    她控制不住地咽了咽。

    「別裝了,傅清和。」沈清疇的聲音似魔鬼般纏著她:「你沒想到吧?我都記起來了,記起來我們那一世的美好,真可惜……」

    傅靈佩頭皮發麻,幾乎要跳起來。

    第189章 187.186.1.1

    不,這不對!

    她告誡自己,發昏的腦子終於抽出一絲理智來,待瞥到沈清疇的袖口有些凌亂,不由定下心來,閉了閉眼,再睜開已是一片清明。

    傅靈佩抬頭,泰然自若道:「哦?沈真人說的傅清和莫不是我?可是……」她朝天峰山的方向拱了拱手:「可是長者賜不可辭,師尊賜予十三的道號是靜疏,傅靜疏。」

    「你莫不是發癔症了?」說著,擔憂地看向沈清疇。

    心裡卻暗道好險,差點就露陷了。

    沈清疇此人歷來喜歡謀定而後動,若他真的肯定自己是傅清和,不會急著找自己確認,只會暗地裡查證,現如今他出其不意,只是想誆騙自己,說明他還未完全恢復記憶。

    這卻是可以利用的一個點。

    沈清疇狼狽地搖頭,像是失落,眼裡的光都弱了下來,他自嘲地一笑:「無事,這是慕遠弄錯了。」

    傅靈佩卻不肯放過他:「沈真人剛剛所言」這一世」是指什麼?」她驀地醒悟道:「莫不是沈真人有兩世記憶?」

    沈清疇訕訕笑:「靜疏哪裡的話。只是夢裡總出現一個女子在對我笑,待見了你,便總想著你了。」

    傅靈佩不由嘆了口氣:「真可惜,還以為沈真人是宿慧之人。」

    「那傅清和長相與我相似?」

    「一模一樣。」

    「性情如何?」

    「溫婉和順。」

    傅靈佩心道放屁。前世她雖糊了心眼,但溫婉兩字與她還是搭不到邊的。

    「看來沈真人果然是得癔症了。」傅靈佩道:「不然沈真人為何總想到與我長相相似之人,且不說靜疏既不溫婉也不和順,性格更是糟糕到暴戾乖張,平日裡對沈真人更是沒好言語,莫不是沈真人對靜疏情根深種,才得了此癔症?」

    傅靈佩一臉你真可憐的模樣看著他,只把沈清疇氣了個仰倒。心裡卻對著這些無法連成片的記憶產生了懷疑,莫不是……真與傅靈佩所說那樣?

    「不,不會。」沈清疇也不再執著於要傅靈佩開口了。

    他緩緩道:「也罷,你既然不信,我便不說了。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相信,你我是宿世的姻緣,你註定屬於我。」已經有幾件事,驗證過了這「夢」的真實,沈清疇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傅靈佩可惜地嘆了口氣,也是她天真,沈清疇又豈是會因為他人幾句話便改變主意的?只是他今生對她的執著,莫不是得不到的妄念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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