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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你確定要帶著她回去安葬?」丁一突然道,嘴角微微翹起,譏誚地看著那具骸骨:「她都自願做祭品死在此處了,不論是不是與馬陸有關,想來她是甘之如飴的。你帶她回去,你確定她願意?」
「葉落歸根。」傅靈佩不為所動,淡淡道:「你不懂。」
雲舒老祖一生悲劇,中途為了一個男人棄族在此,但在她最後關頭,仍是苦心孤詣地安排了狐八遠護了滄瀾傅家萬年之久,作為傅家後代,傅靈佩看不得她曝屍於此。
「是,我不懂……」丁一輕輕嘆了一聲,聲音極輕。
「啊----」的一聲輕呼,傅靈佩伸出的手遇到了阻礙,她驚疑不定地看著前方。
一圈又一圈的盈光泛在骸骨身前,不讓她靠近。這圈光,像是骸骨主人的意志,即便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仍然偏執地不願來人移動,誓死守在這裡。
傅靈佩呆了一呆。
人死如燈滅。
雖然修仙者不同凡人,傅雲舒的修為怕是就差一步就飛升了,更要比凡人強上許多。可即便如此,眼前一幕仍然是讓人費解而……動容的。
丁一輕輕走到一旁,手靜靜地搭在她的肩膀,嘆了口氣:「她執念若此,便是死後,也不願離去。你還要執著於葉落歸根麼?」
「不了……」傅靈佩愣了半晌:「便讓她在此罷。」
她轉身走了。
卻不小心踩到一個玉戒,細細一圈纏著曼陀羅花,玉質剔透,典雅而美麗。傅靈佩俯身撿了起來:「這……」之前看得那麼仔細,也沒看見過呀。
「我開始相信死後有神靈這句話了。」
丁一笑了一聲,「應該是你磕頭那會便從這,」他指了指骸骨的小指那,有一圈不明顯的印子,「掉了下來。而後因為你執意要靠近收斂屍骨,她感念你心誠,便將此遞到你腳下。」
玉戒想來之前是隱匿著的,沒有那圈盈光,這隱匿陣想來不會破了。
傅靈佩端詳著掌中的玉戒,靠內依然是那半月蓮記,與她之前所得的玉梳、綰釵是一套。
「別看了,滴血認主。」
「你不要?」傅靈佩看他。
丁一聳了聳肩:「這么娘們兮兮的玩意,我才不要。何況,這是你先祖的遺物,自然是歸你。」
傅靈佩也不矯情,從指間逼出一滴精血,滴入玉戒。
水藍的一圈瞬間泛出了一層靈光,襯得纖長的指更是白得透亮,一瞬間,又隱去了。丁一視線落在那指間,嘴角翹了翹:「如何?是不是儲物戒?」
儲物戒在修真界失傳已久,相傳也只有幾個修真界大拿有,而且空間都不過一個房子那般大,有隱匿功能的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是。」傅靈佩的眼亮了亮:「空間很大,大約有正常儲物袋的五倍大小,可以裝得下十隻鯤魚,也就是十間房子。」不過,也因此,儲物戒角落裡,那零零碎碎的一些玩意,就顯得有些可憐了。
傅靈佩乾脆將其倒了出來,一一放在地上:「你看看,有沒有合用的。」她指了指地上。大約有十幾個玉瓶,和幾個小木盒。
丁一也順勢蹲下身來,拿起一個玉瓶,瓶塞一抖,臉忍不住一僵:一股惡臭傳了出來。看來是時間太久,這個玉瓶的保險法也不頂用,靈丹早就失效腐爛了。
傅靈佩在一旁笑。她得了這個玉戒就心滿意足,畢竟可以隱藏起來,重要的物品都可以放在裡面。平時就用那些個儲物袋好了。
一連幾個玉瓶都是如此。
丁一輕笑了笑:「看來你這祖先來此之前,都將那些貴重的物件都放在你們傅家了吧。不然留著也是便宜別人。」
最後一個瓶子有些特別,丁一神色鄭重地看了下底端花紋,這保鮮陣與之前得來的那幾瓶珍貴血液一樣:「你看下,翻譯。」
傅靈佩接過,細細端看:「不是鸞凰血,此間說是傅雲舒自身的血液,若傅家後人中有天凰血脈得以激發,到第三層時可以作為最好的點方劑,唯傅家之人才可用,不然會爆體而亡。」
「排異反應?」丁一咕噥了聲,丟了過來:「看來你這祖先死前也還想著你們,也算難得了。」
傅靈佩收進了玉戒,連同之前的珍貴靈物,一瓶點方,一瓶金烏,萬年石鐘辱十來瓶,全部移了進去。
還有三個盒子,巴掌大,古樸厚重。
丁一也不高興慢慢開了,索性沒有什麼複雜的禁制,靈力一划,全部開了出來。兩人愣住了:這都是些什麼?
一個團徽,大五芒星和著四個小五芒星。
一枚青金色的半月形碎片,暫時看不出有何用處。
一個玉葫蘆,從靈光來看應該是上品靈寶,暫時也看不出用途。
「歸你了。」傅靈佩揮揮手,「快收起來。」
丁一笑眯眯:「這葫蘆你不要?」
「不喜歡。」
說起來,能被珍而重之地收起來,作為大修士的遺物,不是有紀念意義,就是功效了得。特別是這碧玉葫蘆,已然是上品靈寶了,在整個修真界都不會有更高一層的法寶了,雖然不知是何功效,但是想來也不會差。
「那好,歸我。」
丁一目光柔柔的,之前的鬱氣似乎一掃而空,沉甸甸的心也舒展了些許。將東西全部收入囊張,便拍拍衣擺,站了起來。
「走吧。」玉葫蘆認主不是一朝一夕,還是得找個空閒的地方再說。
傅靈佩看了一眼身後的骸骨,恭恭敬敬地後退,又轉身走入前方長長的甬道。
這條甬道依然黑黢黢一片。
「應該快到最後了吧?」
丁一道:「晤。我猜如此。」
唯有腳步聲在甬道里迴響,傅靈佩手一暖,被牽住了,丁一靜靜道,原本高昂一些的情緒又落了下來:「快到了。」
他指了指前方。
前方已是一片昏黃色,在黑暗裡尤為顯眼。
沒有什麼機關,門之類的阻擋,坦坦蕩蕩地露於人前。
傅靈佩一腳踏入,便吃了一驚。
這……
第142章 16.6.27
昏黃的璃燈靜靜地浮在房中,色調柔和而溫馨。
面積不大,整個房間的牆上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部都缺筆少畫,看似都是主人隨想隨寫,十分凌亂,毫無規律。
一張書桌,一張紅木椅,毫不出奇。
但奇特的是四周亂七八糟擺放的軟綿綿凳子,上面鋪滿了小碎花的綢緞,因為時代久遠,綢緞的顏色都褪了許多,像是一陣風吹過,就能立刻風化了似的。
不過,一開始沖入傅靈佩眼帘的,或者說,驚恐的,是從天花板倒掉著的一具骸骨,渾身的血肉已經消弭,下頷微張,眼睛黑洞洞的,長長的臂骨摳入天花板,骨骼與常人不同,漆黑如墨,泛著溜光。
傅靈佩踏進來,那骸骨還隨著風微微一動,翕張著的下頷骨像是對著她嘲弄地笑,詭異而陰森,與房內的溫馨相比,更讓人毛骨悚然。
何況,這萬年的屍骨,如何僅憑那一臂摳入天花板內,而萬年不腐,倒吊著不落下來?
「這是……」傅靈佩不由轉頭看向一旁的丁一。
卻不由呆住了:「你……怎麼了?」
丁一仍然是笑嘻嘻的,嘴角翹著,一雙眸子卻暗沉沉一片,哀戚如夜,昏黃的燈光映入眼中,像是盈著一滴淚。他靜靜看著滿牆的字,聲音低低的,不知道說給誰聽:「沒什麼……原來他,終究沒成功……」
神情怔忪,半晌才回過神來。嘴裡喝道:「還不出來麼?」
傅靈佩莫名地看著他:這是與誰說話?
「啪啪----」一陣拍掌聲,一道殘影靜靜地走了出來,身姿挺拔,姿容俊逸。
「你便是馬陸?」
若他是馬陸,傅靈佩就能明白,為何傅雲舒會棄程寄海和狐八遠這等人才,轉而喜歡此人了。
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只是靜靜站著,氣韻風華就與旁人不同。臉已是世間少有的俊俏,渾身透著股滿不在乎的勁兒,眼皮輕輕撩起,便似看到了人的心裡。
若一個女子平日裡越是受盡追捧,便越愛這樣的壞,這樣的滿不在乎。想要去征服,去觸碰。傅雲舒自來便是天資嬌女,天資縱橫又傾城絕艷,看見這樣的男子,起了好勝心,追逐過程中更是慢慢被吸引,因而愛上。
傅靈佩不由垂下雙睫:此人身上的那股勁兒,倒與前世的丁一有著驚人的相似,對世間的一切都有脫離感,世間種種於他不過是一場戲,戲散場了,就散了,沒什麼好留戀的。
馬陸眼光瞥過這一雙小兒女,落在了一旁的男子身上,笑了:「是,我便是,同類。」
「你終於來了。」他雙手背到了身後,靜靜地看著丁一。
「你猜到我要來?」
「不,不,易間數術,我學得還不精。只是一縷殘魂還留著,時間過得太久,便忍不住找個同類聊聊天。」馬陸一臉雲淡風輕,身旁是那個倒吊著的骸骨,也似是一臉笑意。
「這具骸骨,是你?」
「不錯。」馬陸走到那個軟軟的椅子面前,坐了下去,雙手合著,腳翹起,下巴指了指對面:「坐。」明明只是個魂體,觸摸不到實物。
丁一悶不吭聲,拉著傅靈佩的手,一屁股坐了下來,軟軟的墊子一下子就陷了進去,激起了漫天的灰塵。
傅靈佩忍不住咳了起來,眼裡似含了水。
馬陸一哂:「這是你的妞?」
也不待丁一回答,又重新撿起了之前的話頭:「那具骸骨是我,帥麼?」
丁一:「……」
「好吧。」馬陸聳了聳肩,「任是生前如何,死後的樣子也都不算好看。」
「那你可以告訴我等前情麼?傅雲舒的屍骨,怎也會在此,那三元落地陣,又是怎麼回事?」
「喲,你知道這個?不錯,不錯。」馬陸拍掌大笑,讚許地看著眼前男子:「晤,從哪裡說起呢。時間隔得有點久,有些記不清了……」
傅靈佩不敢打斷他說話,此人有些癲。
「你既然能來此,便該知道,我與你來自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