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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風箏?」傅靈佩蹙起眉:「那不是凡人稚童最常玩的玩具?與此何干?」

    「跟著做就是了。」

    丁一一屁股坐了下來,手間不停。纖長的十指靈巧得過分,十幾支竹篾搭起放好,再將細線在每個關節處細細纏繞,直到確認纏得一絲都不會松垮才歇了下來。獸皮被裁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用漿液牢牢地固定在竹篾上,再用細線固定一遍,尾部系上風哨,這樣,一個粗糙的風箏就出現了。

    丁一心滿意足地拍拍手:「你看,這便可以了。」

    傅靈佩無言地看著地下那粗糙的三角形,有點嫌棄:「你確定這玩意可以?」

    丁一不禁摸了摸鼻子:「丑是丑了點,不過實用就好。」

    「如何起作用?」傅靈佩還是很難理解。

    丁一有些為難,他要怎麼跟一個本土妹子講這關於空氣浮力之類的原理呢,不由撓了撓腦袋:「這……你別管了。只需信我,我不會拿你我的性命來冒險。」

    「也罷。」傅靈佩粲然一笑,張開雙臂,不再踟躕,任他將風箏牢牢地縛在兩人背上:「你總不會害了我的。」

    笑容如雲破日出,讓丁一忍不住湊過去啄了啄,才跟她講述一會需要注意之處。

    另一邊,程無趨終於擺脫了困境,迅速往斷崖而來。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很大的三角形獸皮立在地上,不由好奇地加快腳步。

    丁一卻是不知道這些的,他手一抖,將四散開來的蜘蛛小傀儡收了回來,朗聲道:「走咯。」

    兩人四腳由快到慢,縱身一躍,人便隨著獸皮風箏滑了出去。

    腳下是皚皚白霧,虛浮在半空,身後凜凜的風吹來,吹得獸皮嘩啦嘩啦響,傅靈佩看了眼身旁之人,白淨如玉的麵皮,在凌亂的黑髮里,更顯得刀削斧琢,眉眼間是歡快的笑意。不由也咧嘴笑了起來。

    程無趨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等他看清那兩人模樣,吼聲更大了起來:「等一等,等一等----」

    這哪裡能等,劍已出鞘,傅靈佩頑皮地笑笑,笑聲散在風中,聽不真切:「等不了了……」

    聲音歡快。

    程無趨暗恨地捶捶腦袋,看著眼下的斷崖,一籌莫展。

    丁一笑道:「我以為你會讓我回頭。」

    傅靈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會?且不說這都是隨著風向而去,回不了頭。何況,我與他交情還未到這般地步。」

    沉沉的笑聲從喉間發出,丁一揚起唇角:「甚好。」

    「莫說我與他沒什麼,就是有什麼,我又怎會與你在一塊。你吃這乾醋作甚?」傅靈佩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對崖,算好時間斷開線繩,跳了下去。

    丁一也跳了下來:「也不是。只是你靠近旁的男人,總有些不慡快。」不過,總不會阻了她正常邦交就是了。

    傅靈佩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這話題便打算告一段落。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琉璃色的宮牆,透明晶瑩,與她在冰池底下的水晶宮不遑多讓。整體造型奇特,便似那鷹鳥做的窩,十分罕見。

    丁一:「鳥巢?」

    神情恍惚,杵了一陣便又恢復過來,對上傅靈佩的雙眸,不由扯開了笑:「走吧。」

    傅靈佩沉吟了下,才道:「之前人多,不好相詢。為何一到這禁地,你便有些奇怪?」

    丁一沒有回答,只臉上晃過一層不明的神色,瞬間又恢復原來的樣子:「大約是,你太美了。」

    傅靈佩不由捏了捏指尖:這轉移話題的本事真劣。

    不一會,便到了這「鳥巢」的大門。

    水晶琉璃門,泛出一層盈盈的波光。奇特的是,眼前仍然是一塊一塊的缺筆少畫的字,浮在門上,塊數更多更雜亂,完全看不出一絲規律來。

    「這,你可行?」傅靈佩不由問道。

    丁一神情複雜難辨,背著手看了一會,人就瞬間往前,半點不帶停頓地將方塊挪來挪去,速度快得幾乎肉眼看不清。

    傅靈佩退後幾步,再次確定了:丁一心上,確有一塊,被藏得很深很深,自己完全觸摸不到。

    而這卻與這禁地,這馬陸有關。

    她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過不一會,皺緊的眉又舒展開來:自己又何曾完全知會對方呢?萬事難得糊塗,也不必求全責備,起碼,他做得夠好了。

    「好了。」

    丁一退後,一雙丹鳳眼靜靜的,像是緬懷,又像是嘲笑。傅靈佩看去,方塊已經被工工整整地排好,字體仍然缺筆少畫,卻不妨礙她理解:這似乎是,人名?

    「這是誰人?我怎不曾聽過。」

    「……開國十大元勛……」丁一的聲音低微,幾乎聽不清楚。

    不過修真之人耳力超群,傅靈佩聽到了,卻仍是一臉懵:「什麼?」

    「哦,這你不必知道。」丁一笑笑,有些落寞,琉璃門正緩緩地往兩旁拉開,露出一道琉璃長階。

    傅靈佩被噎了一記,看他神情落寞,便也不打算追根究底。跟著他緩緩踏入長階,眼前是一片空曠的大殿,與其華麗的外在不符的是,除了正對面牆上的五個圓圈外,整個空蕩蕩一片,連個雕花都沒有。

    「這……」傅靈佩再一次遲疑了。

    自踏入這禁地,她便覺處處格格不入,難怪滄瀾萬年來,還沒有人真正闖入第三關。建造者的心思確實詭異,包括那缺筆少畫的字體,這些似乎都是在尋找,怎麼說呢,同類?

    傅靈佩有些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此處既無提示,又無獎賞,如何進入下一關,找到傳送陣?」

    自來到此處,丁一便安靜了許多,那些層出不窮的小動作都收斂了,傅靈佩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遍。

    「無妨,再等一等,會出來的。」丁一隨便找了個地,席地便坐了下來。

    「……」

    傅靈佩見此,也問不出什麼來,便只好也在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心裡總還有些不適應,一個不親昵不懶洋洋,反而正經又嚴肅的丁一,她還是第一次見。

    大殿裡出來傳出一陣曲調奇怪的歌聲,在傅靈佩看來,平仄不通,詞意過粗放,什麼你和我,我和你的,她不由抿了抿嘴,不小心瞥到丁一臉上,卻愣住了:他,竟然哭了?

    一雙丹鳳眼霧蒙蒙的泛著水汽,整個神魂都似沉入到不知名的地方去,背影透著股蕭瑟和孤獨,沐浴在這歌聲里,卻又有些歡愉出來。

    傅靈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夢不知今夕何夕,唯願長醉不復醒。」丁一突然說了句,臉上卻綻出笑來,一隻手摟過傅靈佩,像是摟住了一個夢。

    「無妨。」他揩了揩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

    歌聲漸漸停了。

    大殿轟隆隆地動了會,正對視野處,現出了兩道門,黑洞洞地,杵在兩人眼前。

    ----看來,是很人性化的,一人一條道了。

    第140章 16.6.27

    「你先。」

    丁一站起身來,放開懷摟著的雙手,背到身後,示意傅靈佩先行。

    一左一右,皆是未知。

    傅靈佩隨便挑了一邊,人往左而去,一隻手向後揮了揮:「一會再見。」

    嗓音豁達,半點都不見猶豫,惹得丁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剛剛走入門中,傅靈佩原本以為會跟之前的鏡靈空間一樣,黑洞洞一片;不料出乎意料的是,長長的甬道里,每隔十幾米牆上便嵌入了一顆夜明珠,幽幽地泛著冷光,照耀著前方的道路,一點都不暗,相反還有些別樣的情趣。

    不過傅靈佩並不抱太大希望。

    禁地自進入以來,便處處透著奇怪的信息,那些關卡奇奇怪怪,文字更是見所未見,卻又自成一體,像是設關卡之人,是為尋找特定之人才通關的。除非瞎貓撞上死耗子,這第三關,她是萬萬過不了的。

    果然,甬道盡頭又是一扇門,同樣的方塊浮雕,塊數更多更龐大,幾乎要布滿整個門面,傅靈佩眨巴眨巴眼,無奈了。不通過此處,便無法進入最後的傳承。

    可既到了此處,不努力一把就輕易放棄,又太可惜了。若是那靈犀蟲得用就好了,可惜設定此處的人算得好好的,完全杜絕了通氣作弊的可能性。

    傅靈佩嘆了口氣,細細看了幾遍,還是毫無頭緒,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卡拉卡拉」聲不斷,浮雕被她不斷地移動,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傅靈佩挪得不亦樂乎,可到底是無緣,一炷香過去,方塊停著,再挪不動了。

    傅靈佩不由嘆了口氣----最前方的哨卡都過不去,後面更是不要指望了。索性此處一段沒有危險,她只能放棄,怏怏地回到琉璃大廳,打算在那再等一等丁一,或許他破了關就會來找她了。

    「回來了?」不料丁一正好整以暇地懷著胸,等在大殿內。

    傅靈佩喜出望外:「你怎還在此處?」

    丁一笑嘻嘻地颳了刮她鼻子:「雖然我猜你過不去,但是總要給你試一試的機會,說不定就給過了呢。不過看樣子,你這隻瞎貓的運氣不怎麼樣嘛。」

    傅靈佩原本見他在外等待還有些感動----畢竟機緣面前還能按捺住不去,也是十分難得的。這話一出,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攤攤手:「我這隻瞎貓你都看得上,看來眼光也不怎麼樣。」

    頓了頓,又道:「那接下來怎麼辦?傳送陣想來還在裡面,但看樣子這小道只能通過一人。」

    丁一清了清嗓子,丟過來一個圓溜溜的黒木盤子,上面橫七豎八劃了許多線,內中一顆土黃色的珠子嵌著,臉上掛起得意的笑:「有爺在,你就放寬了心吧。」

    一臉「可勁誇我吧誇我吧」的模樣,就差在身後插個尾巴搖來搖去了。

    傅靈佩晃了晃盤子,不理他那嘚瑟勁:「這是什麼?」

    「等會你莫離我太遠,三米內最安全,這個土珠與隱靈盤可以將你的氣息調整到與我一致,那個監測陣便勘測不到你的存在,默認只有我。」丁一從袖中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盤子:「兩個合起來才起作用。」

    傅靈佩眼睛瞪得老大,不由拍手大笑:「妙!甚妙!」

    第一次聽說有這等物事,看來這陣法師一途也不僅僅是困陣殺陣之類的,可挖掘之處太多了,奇奇怪怪的小物件更是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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