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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5:41 作者: 白日上樓
    旁觀眾人臉皮不由地抖了三抖,看著都覺得痛。忍不住看著那直立的婀娜背影,暗暗咋舌,這女修究竟是淬體淬到什麼境界了,不過一拳,便打得築基修士這般模樣?

    「還要我扶麼?」

    「不,不用了。」簡直是氣若遊絲。喬飛只覺五臟六腑無一不疼,見眼前的姑奶奶還要再來一拳,忙不迭回道。

    傅靈佩抽回了鞭子,看著蜷縮在地的男修,輕輕道,「你若是硬挺著,我倒也高看你一眼。不過,現在麼……」

    她嗤了一聲,惱得喬飛羞愧欲死,頓了頓又道,「我今日便給你一個教訓!讓你記住,全天下的女修,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喬飛自此以後,卻得了懼女症,看到女修便退避三舍,到了另一個極端,這倒是傅靈佩始料未及。不過即便知道,她也不怎麼會在乎就是了。

    劍池內一片死寂。

    連金燦燦也忍不住抖了抖,暗自噓嘆,怎麼這一刻,連小爺都被唬住了呢!看著傅靈佩收鞭欲走,連忙一蹦三跳地跟了上去,「等等小爺!」

    傅靈佩腳步未頓,直接拿著劍池令出去了。留下身後黑壓壓一群男修,長長噓了一口氣。

    「陸玄澈是誰?」金燦燦終於忍不住問了。密閉的傳送空間裡,只有他的眸子閃閃發光,一片澄澈。

    「嗯,是個奇人。」傅靈佩想到陸玄澈那一身金光閃閃的裝束,忍不住笑了。之後不論金燦燦如何追問,她都閉目不答了。

    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劍影壁前。

    此時已是深夜,夜空如洗,繁星爍爍。後崖褪去白日的喧囂,一片靜謐。

    傅靈佩腰纏九索,背負火漓,身後跟著猶自不滿的金燦燦,正打算大步回洞府休息。

    不過走得幾步,她便一愣。

    眼前一襲青衣,似是在劍影壁前站了許久,幾成了一座雕像,衣擺上浸潤著微微的水汽,清清冷冷的似是融入了黑夜,疏離清淡,萬事不擾。

    「師尊?」傅靈佩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你一直在這等?」

    楚蘭闊有些出神,聽得身後的腳步聲,才回過身來,也不答她,神識掃過,滿意地點頭讚許道,「不錯。」周身的冷意似也散開了些許。

    「拜見峰主。」卻是金燦燦清亮的聲音。

    「晤。」楚蘭闊揮揮袖,不耐煩應付,「去吧。」

    金燦燦識趣地轉身,也不糾纏傅靈佩,直接飛身下了崖。

    傅靈佩也轉身欲走,卻被一言定在了原地。

    「聽說,你現在正在煉丹?」楚蘭闊沉沉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不過傅靈佩知道他不太高興。

    楚蘭闊一直期望她做一個純粹的劍修,不再移情他事,所以必然不會贊同自己的選擇。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並不是劍修的好苗子,心境不夠純粹,對修劍也沒有那麼執著。

    像朱玉白這般心思單純,秦綿這般耿直坦蕩,才更適合,也更能走到劍修的極致。而她,充其量也只能做到修劍,而不是劍修。

    「是的,師尊。」傅靈佩緊抿著唇,露出一道倔強的弧線來。

    楚蘭闊看著,便知道小徒弟是不會改主意了。

    也罷。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簡,輕輕遞了過去,溫潤的玉簡在夜色中幾乎微微發光了,「這是為師偶然得到的丹方,你且拿去參悟參悟吧。」

    等傅靈佩伸手接過,楚蘭闊喉間嘆息了一聲,亦不再多言,直接踏劍而去了。夜色中,青衣飄飛,唯身形依然站得筆挺,似一把長劍,直入雲霄。

    傅靈佩定定看著楚蘭闊的背影,心頭略澀。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辜負了師尊的期待。可是,他仍然願意待她如初,並不曾放棄她。他明知她會拒絕,也不曾要求過她,甚至給她找尋丹方。

    不過,沒有人能替別人做出選擇,傅靈佩心想,師尊亦不能。

    她一路鬱郁地下了崖,回到洞府。

    嬌嬌竟然乖乖地呆在角落,一反常態地在修煉。雖說半年未見,傅靈佩卻也覺得不過一瞬,再看去,嬌嬌的靈力充盈,竟然已到瓶頸,也許不要半年就可以突破了。

    傅靈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本她預期要見到的,是一個不曾有丁點進步的雪狼。嬌嬌想必半年來都日日苦修,才能這麼快便練氣圓滿。

    莫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想到離開前夜,嬌嬌也是一反常態。傅靈佩早已泯滅成灰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挑動了起來。她想著明日,不論如何,都得把嬌嬌挖起來問個清楚明白才是。

    傅靈佩先入了須彌境。

    果然這靈糙距離她上一次澆水沒太大變化。劍池這半年的特殊環境,無法如常澆水,這靈糙的生長速度便和正常時間一致了。

    裡面的空間依然十分逼仄,她不願久呆,澆完水便也出來了。

    傅靈佩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劍池半年日日夜夜地熬,雖然肌理皮肉熬出來了,但精神已是極度疲憊。於是她決定今晚放個大假,休息一夜。

    不過,還有一事未解決。傅靈佩順手一抽,打算先將玉簡過一遍再睡。手移動的時候猛然磕到一物,傅靈佩奇怪地撈了出來。

    是那個金光閃閃儲物袋。

    金色龍紋邊繡精緻非常,布料也加了亮閃閃的金粉,十分附合陸玄澈的審美,甚是扎眼。她盯了一會,覺得眼睛略澀,便又塞回了原處,以求眼不見為淨。

    土財出手,想必闊綽得很。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為避免過多糾纏,還是不受為妙。

    傅靈佩心想著陸玄澈其人,倒也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確實不能一概而論。

    她笑笑地搖了搖頭,鄭重地取出了師尊給她的丹方玉簡。

    這玉簡與尋常不太一樣,一改四四方方的制式玉簡,呈長條形尺狀,玉質通潤有光,一看便不同尋常。傅靈佩仔細看了下,在玉簡的右下角看了一個半月形的標記。

    莫不是?

    傅靈佩突然想到了玄東記里有一記載:五百年前曾有半月道人,一手煉丹術舉世無雙,是世間唯一的七品煉丹師,之後再無煉丹師可相提並論。世人趨之若鶩,奉上各種天材地寶,只為求得他出手一次。後傳他為情所傷,銷聲匿跡了。

    不可能吧?傅靈佩一邊極力否認著猜測,一邊又迫不及待地貼於額頭,神識驗過。

    果真不是。

    傅靈佩苦笑了下,倒也未見有多失望。從小浸yín於各類修真傳奇,即便是兩世為人,仍免不了產生僥倖心理,在獲得某樣不同尋常之物便會生出超常期待。

    而傳奇之所以為傳奇,便是因為它罕見。

    雖然每個人有做夢的權利。不過傅靈佩沒有時間,她的危機迫在眉睫,不論是師傅的,還是家族的。

    玉簡內,只略略提了本人一些經歷,極為模糊,但從那一凜半爪內也可推斷出此人並非半月道人。

    年歲不對。

    玉簡內提供了從練氣到元嬰的大部分丹方。不過是粗粗簡單地羅列,但是每個丹方上,都有詳細的註解和感悟,對於傅靈佩而言,這才是真正的寶物,給她仍然懵懂的煉丹路上指了一盞明燈,少走許多歪路。

    傅靈佩之前握有的,不過是藏經閣一層最基礎的丹方,人人都可兌換的大路貨。只粗粗列出糙藥配比,旁的一概皆無,全靠摸索。

    可是煉丹師的成就,都是靠無數的靈糙堆積起來的,摸索過程中失敗的越多,代價就越大,有這樣一個詳細的感悟,卻能為傅靈佩省卻無數功夫。

    傅靈佩萬分感激。在這個煉丹師敝帚自珍的年代,要得到這樣一份系統的丹方,若不是機緣巧合,便是代價極大。

    楚蘭闊自己的劍都還是扣扣索索升上去的,倘若賣掉此丹方,想必手頭要闊綽許多。不過,以他目下無塵的性格,只在有需要時才會想起掙些許靈石回來花銷,自然也是想不起來要賣的。

    傅靈佩內心暖融融的,抱著玉簡,不知不覺睡去了。

    第二日醒轉,已是晚了。

    傅靈佩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發現本想逮的嬌嬌已經撒歡出門,不知野哪裡去了。她稍作洗漱,渾身懶洋洋的勁還沒去,一搖三晃地出了門。

    後崖處,楚蘭闊並不在。

    傅靈佩也不以為意,逕自拎著火漓劍,便打算繼續撿起遺漏了半年的習慣----鬥劍,好檢驗檢驗這半年來的成果。

    誰料今日,她站了許久都不見人來,甚至周圍隱隱地空了一圈。

    這是為何?

    她不解地蹙了蹙眉,看著後崖處依然白衫飄飄、人聲鼎沸的場景,一切如常啊,怎麼就沒人應戰呢?

    「我來!」一陣清亮的嗓子驀地想起,只見金燦燦回身一旋,白衫繞了一個漂亮的圓弧,舉著一把黑漆闊劍,蹦到了她面前。

    這是傅靈佩第一次見到金燦燦的劍,與他軟綿的長相不同,這把黑漆闊劍是把重劍,寬約有半個他的臉那麼大,長及肩。

    他站在傅靈佩面前,洋洋得意地舉著那麼一把重劍,自覺雄糾糾氣昂昂,顯然對挑戰傅靈佩感到極為興奮。

    「起劍!」傅靈佩見此,尊重地點頭,舉起火漓劍向天。

    「師妹師妹!」

    正待金燦燦興奮地提起闊劍,要進行期待已久的比試,卻被斜刺里衝出的一道綠衫裙打斷了。

    這綠衫裙徑直往傅靈佩身上撲。

    傅靈佩忍不住皺眉,陸籬姝可不像那麼沒分寸的人,從未在她練劍期間打斷過她。

    她收起劍,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之人,止住了她再度前撲的動作,硬聲道,「出了何事?」

    陸籬姝收住了腳步,一張小臉因急切而奔得紅彤彤,幾縷黑髮跳到額間,她伸手捋了捋,才道,「師妹,你那什麼,什麼族妹……」

    「傅靈飛。」

    「傅靈飛她----」

    「她怎麼了?」傅靈佩忍不住再問。

    陸籬姝一臉難以啟齒的神色。

    第54章 16.4.1

    傅靈佩略有些不耐地看著她,一雙黑眸深若幽潭。

    陸籬姝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舌頭也捋直了,一點不打頓地說了出來,「傅靈飛她在幽閉期間仍不安分不小心掉入思過崖後崖失蹤了!」

    傅靈佩拄著劍,食指篤篤篤地敲著劍柄,口中道,「你是說,她失蹤了?」

    「嗯,失蹤了。」陸籬姝用力地點頭腦袋,後腦勺支楞的小辮子也一甩一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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