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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3:28 作者: 是辭
姜晴說:「你跟我說了句你老師去世了就沒回我了,我打電話給解錦言問,他就給了我地址,讓我來北京,說你很難過。」
他緊緊地抱著她,分外感性,只覺得剛壓下的那股傷感又涌了上來,熬了個夜再加上剛抽了支煙的原因,喉嚨有些乾澀,又像是不知道說什麼。
她用手拍他的背,安撫他,早已經將上次的爭吵和矛盾拋諸腦後:「我有兩天假,我陪你回上海,一直陪著你,你可以對我哭……」
孟逢川剛體會過失去,無法想像再度失去她的滋味,低聲承諾:「對不起,晴晴,我不能保證,但我會嘗試去忘記……」
她搖頭:「我相信你,孟逢川,我相信你。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你給我講,我願意聽。」
第79章 舊故又春深(1)
傅西棠低調處理了傅春鶯的身後事,於那年春初舉辦了一場追悼會,供人悼念傅春鶯,場面哀慟。
姜晴陪孟逢川一起出席,解青鸞也來了,代解振平送了一束花,解錦言意料之外同行,滿目黑白色的著裝,鮮花點綴上唯一的色彩。
傅西棠已經緩過了最痛心的階段,時不時地還露出笑容,接待來客。姜晴看到傅西棠往傅春鶯的靈前放了本書,只當是傅春鶯喜歡讀的,沒做多想。
黃秋意當眾念誦他給傅春鶯寫的哀悼文:「死亡絕不是終點,陰陽亦不能分離心腸羈絆的我們。讓繁花開闢出天上地下亘古永恆的香街,於年年歲歲的春日共盼鶯聲,莫忘故人……」
姜晴轉頭看向孟逢川,他面色平靜,但姜晴知道,他心中克制著哀傷。她握住他被風吹得冰涼的手,孟逢川回握著她,攥得有些緊。
解青鸞周末晚上還有演出,解錦言同樣,兩人連夜回了上海,姜晴和孟逢川則在北京多留了一日。
第二天兩人去了趟香山北側的碧雲寺,上山的途中人煙稀少,隱約聽得到鳥鳴。姜晴心情不錯,感嘆道:「這要是冬天上山,北風肯定吹得邪乎,走路都費勁。」
孟逢川淡笑,隨口答道:「冬天上山哪有不冷的。」
這次來碧雲寺,一則為了散散心,二則給傅春鶯祈福。上山之前姜晴還在嘀咕,她沒什麼想跟佛祖求的,孟逢川給她解釋:「也不是非求不可,無所求證明你現在過得很幸福,知足、惜福就好了。」
上完香之後,孟逢川問她:「你剛剛想的是什麼?」
姜晴明媚地笑,拉著他往羅漢堂去:「我祝願佛祖也能像我一樣,天天開心。」
孟逢川笑得無奈又溫柔,所謂求神拜佛,世人常常看重這個求字,身體力行地伏跪著發願,唯獨她不同,反過來去祝福佛祖,也只有她會這樣了。
碧雲寺有一座五百羅漢堂,姜晴給他講她來之前在網上搜到的說法:「山西五台山的明月池可以照出前世,北京碧雲寺的羅漢堂可以看出今生。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五台山照一照?」
孟逢川搖頭:「我覺得只能看到一汪池水。」
姜晴說:「你現在倒是唯物主義了,我還以為你挺信這些的。」
兩人進了羅漢堂,孟逢川壓低聲音:「信一點兒,不全信,這不是陪你來看羅漢了。」
這座羅漢堂呈田字形,規模極大,共有五百尊羅漢,保存完好。據說來碧雲寺一定要到羅漢堂去數羅漢,姜晴按照在網上搜到的方法,先尋了尊合眼緣的羅漢,站在了面前。回頭發現孟逢川還在她身後,姜晴催他:「你去找合你眼緣的呀,別跟著我。」
孟逢川說:「我不信這個。」
姜晴便開始數自己的,任他像個保鏢似的跟著她。所謂「男左女右」,她從眼前這尊羅漢開始向右數,數到第二十五個,抬起了頭,率先聽到的是身後孟逢川的低笑。
看清楚了眼前的羅漢後,姜晴略微皺了眉頭,小聲問孟逢川:「他是不是有點生氣?為什麼生氣?是說我今年容易動怒嗎?」
孟逢川認真想了想,忍笑說道:「可能是不太高興,所以動怒了,今年的全國青年戲曲演員獎是不是開始評了?下個月就出結果了吧……」
姜晴險些跳腳,顧慮眼下在幽靜的寺廟內,伸手捂住了孟逢川的嘴:「你別烏鴉嘴,雖然我覺得懸了,但萬一呢。」
她又轉頭看向了那尊不怒自威的羅漢,細細揣摩,試圖從中看出什麼門道來。孟逢川看著她那副凝重認真的表情,像極了平時對著劇本抓耳撓腮的模樣,他在心中偷笑,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向右移了一位,對上了尊喜笑顏開的羅漢。
他說:「要數虛歲,已經過年了,這尊才是你該對的。」
她立馬舒展開了笑容,眼神中帶著竊喜:「這尊好,這尊是笑的,是不是意味著我要拿獎了?」
孟逢川很實際地搖搖頭:「說不準,應該沒什麼關聯吧。」
她顯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神氣地笑著:「我覺得有,這是個好兆頭。」
出了羅漢堂之後,孟逢川忍不住說幾句實話,語氣委婉地給她打預防針:「青年演員的提名名單我看了,包括我們崑劇院送獎的都是一些比你資歷深、舞台經驗豐富的演員,比去年的競爭要激烈,你提得不湊巧。不過就算這屆沒拿,你今年好好演出,讓更多的人看到你,最遲明年春天,肯定能評上前幾名的。」
姜晴看他越說越有些低落,像是比她自己還擔心似的,上前挽住了孟逢川的手臂:「我知道,顧老師給我交底了,她說話比你狠多了,讓我別報太大希望,沒想到今年會有這麼多強勁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