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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3:28 作者: 是辭
    那頭姜晴在劇院跟著緊鑼密鼓地排練,拜孟逢川所賜,都周三了她還覺得腰疼,那天她剛接完熱水,回排練廳的路上忽然停下了腳步,一手伸到身後扶著腰,滿心怨念。

    正打算給孟逢川發微信「慰問」他,鍾玉華也出來接水,看到姜晴僵在那兒不動,關切地走近。

    「晴晴,累著了?之前腰傷還沒好呢?」

    之前籌備藝術展演的時候她傷了腰,當即都動不了了,還是被劇院的男同事抱到醫務室的,鍾玉華略有耳聞。

    姜晴點了點頭,藉口道:「可能剛才拉伸沒做好,緩一緩就好了。」

    「應該是最近累著了,你可別給自己壓力,這齣戲咱們唱過,正常演就行。」接著叮囑了句,「別太操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姜晴品著「操勞」二字,雙頰發燙,回應鐘玉華:「謝謝鍾老師關心,我沒事,咱們回排練廳吧。」

    回到排練廳後放下水杯,她開始拉腰,緩過了那股酸痛,給孟逢川發去問候:「孟逢川,你大爺的。」

    孟逢川看著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髒話,不明所以,回了個問號過去,自然得不到答覆。

    周六晚上,津灣劇院,《秦香蓮》開演。

    前面沒有姜晴的戲份,她的戲份只在最後半小時,前台都開演了她才開始化妝勒頭,王少雲和她在一個化妝間,由幾個學生陪著來的,姜晴立馬站起來,禮貌地叫了聲「王老師」。

    王少雲沒什麼架子,擺手讓她坐下,笑眯眯地說:「又是你這個丫頭呀。」

    她和王少雲一塊兒上台,登台的時候台下給了個碰頭好兒,姜晴知道是給王少雲的,她沾光而已。

    戲照常演著,快到她那句嘎調的時候,她心裡打鼓,實話說只要是在台上,就不可能不緊張。那瞬間不知怎麼的,居然想到了解青鸞,想到解青鸞告訴她要放鬆唱,別緊著嗓子。

    於是唱到那段西皮快板時,她接著包拯的詞就唱了出來,自認唱得不算十成滿意也有個八成,不如曾經第一次唱得好,但也比後幾次好。

    她那句詞唱完之後,伴奏還有個四秒鐘左右,隨後才是包拯哼了兩聲,接道白。

    便是那四秒鐘的工夫里,姜晴本沒抱希望台下會給好兒,沒想到她戲詞剛唱完,前排的座席先爆發了兩聲叫好,她用餘光一瞟,沒想到是孟逢川和解錦言,明明她跟他說過這周末要演出,讓他別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她從未見過那樣張揚高調的孟逢川,與他平時內斂的行徑不符,和解錦言一起將手舉過頭頂,為她這句叫好。緊接著後面的觀眾也開始鼓掌,掌聲快速響起又快速落下,台上飾演包拯的孫武開始哼聲道白。

    短短几秒鐘之內,她忽然就覺得心熱血熱了。

    不敢多看台下的孟逢川和解錦言,她看著台上的包拯,接著和王少雲一起走上公堂,繼續把這齣戲好好演下去。

    謝幕的時候,姜晴本來打算不上去了,王少雲拉著她回到台上,姜晴站在邊緣,王少雲被擁著站到中間。

    她站在那兒看向台下的孟逢川,他正坐著朝她笑,不像剛剛那樣豪放地鼓掌,而是把手掌放在胸前,左手未動,右手輕輕拍著,這才更像他的鼓掌方式,眼神裡帶著肯定。

    他身邊的位置是空的,解錦言不知道去哪兒了,台下上來了送花的工作人員,解錦言摻雜在其中,把手裡的花塞到了姜晴手裡。姜晴朝他也一笑,那瞬間居然覺得有些感動。

    謝幕之後下了台,回化妝間的路上,鍾玉華和她順路,把她叫住:「晴晴,今天唱得不錯,不畏場了。」

    姜晴有些臉紅:「鍾老師辛苦了。」

    鍾玉華拍了她肩膀一下,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化妝間,沒一會兒孟逢川和解錦言就找來了,由顧夷明引著,先跟同屋的王少雲打了招呼。

    顧夷明克制地誇讚了姜晴一句:「唱得還行,繼續努力。」

    她事情多,轉頭就走了,解錦言被王少雲留著問話,少不了關切解振平幾句,孟逢川堂而皇之地偷溜,走到她旁邊。

    服裝師幫她摘掉了鳳冠,脫掉身上的戲服,拿著出去了,姜晴上前虛虛抱了他一下,防止臉上的油彩蹭他身上。

    「不是說讓你別來,怎麼還是來了?」姜晴問。

    「來給你捧場。」 他如是回答。

    姜晴想到剛剛自己那句嘎調,有些臉紅:「唱得不好。」

    「是還不夠好,有進步空間。」他冷聲說,話鋒又一轉,「但值得鼓勵。」

    解錦言看到他們擁抱,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繼續跟王少雲交談,沒急著過去。

    他有同學在天津京劇院任職,也就是這場戲的琴師,聽說他來了,也找了過來,化妝間裡一時間有些熱鬧。

    姜晴卸了妝換好衣服後,年輕人相約去吃宵夜,再到酒吧小酌一杯,孟逢川頭一次被算進年輕人的陣營,雖然有些格格不入,還是加入了。

    宵夜他們一起吃了,酒吧姜晴和孟逢川沒去,先走一步。有人挽留他們倆,解錦言心裡門兒清著,按下了朋友,他們便一起去酒吧了。

    吃宵夜的地方離姜晴的住處不遠,兩人乘著夜色漫步回家,姜晴覺得心中安寧,頭一次演出結束後有沒有那種沉重的負累感,而是覺得輕鬆暢然。

    她徐徐開口,說起了幾次想跟孟逢川說但沒說出口的那件事:「我長這麼大就跟我爸吵過一次架,就是剛畢業那年頭一次唱《秦香蓮》那天晚上。我家向來都是我媽唱白臉,我爸唱紅臉,他從來沒跟我說過狠話,那天卻把我給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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