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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3:28 作者: 是辭
秦眠香現實錯愕,接著又釋懷:「就他那個性子,太要面兒了些,確實不會和你說。」
佩芷聽著她說的跟自己想的不像一回事,才問道:「什麼事?不是你的事?」
秦眠香盯著她,久久才說:「佩芷,你應該回去,陪著他。」
佩芷搖頭:「我回不去了。」
秦眠香說:「我知道。可你爹現在准了你們的事了,他也重新登台了,你現在回去剛好。」
佩芷又搖了搖頭:「我不告而別,就是希望他忘記我,忘記我這個傷他棄他的狠心人。而我會在一個他不知道地方,默默地守著他一生,只要他能過得好。」
她恨姜肇鴻,恨那些橫亘在她和孟月泠面前的阻礙,或許離開是因為想要逃避。又因為離開太久,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能不回頭地繼續往前走。
秦眠香的眼神複雜,猶豫了片刻,才開口給佩芷講了件事,佩芷不知道的事,亦是他等著有朝一日能夠開口告訴她的事。
「你沒發現他不喜歡跟人接觸,更不喜歡別人碰他麼?」
佩芷點頭。
「夏日裡不論再熱,長袖的裡衣都要穿得整整齊齊,睡覺也不肯赤膊。」
佩芷再度點頭。
秦眠香又問:「那你們倆親熱……」
佩芷雙頰一紅,為難地說:「我們倆沒……」
秦眠香嘆一口氣:「你知道每年師父生辰我送什麼賀禮嗎?」
佩芷聽她說過:「鴉片膏……」
答完才意識到了不對,佩芷愣在原地,眼神放空,心跳也跟著加速,像是觸及到了真相的表層。
秦眠香送俞芳君鴉片膏,佩芷曾打趣她「孝順」得恨不得自己師父早日抽死,可孟月泠一直是送俞芳君鴉片膏的,且送得比秦眠香還久。秦眠香送鴉片膏是因為小時候被俞芳君引誘著做了那些事,那孟月泠又為何如此?
「我說過,師兄來俞家學戲之前,師父是最喜歡我的。師兄來了之後,師父便把我拋在一邊了。記得那年到我們到德升園唱一日的童伶戲,後台只有一間單獨的小扮戲房,冬天燒著暖爐,比別的扮戲房暖和,可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平時都是給戲班子裡挑大樑的台柱子用的,師父便派給師兄了。我知道他要幹什麼,平時師母都在家裡,他不方便。
所以我當著大夥的面跟師兄搶那間扮戲房,師兄願意讓給我,師父不讓,當眾把我給打了一頓,威脅我再攪亂就把我賣給老頭子做小妾。我當時確實害怕,可我真的想救師兄,下了戲妝還沒卸就跑去找師兄,可還是晚了,師父已經在裡邊了。」
當時孟月泠妝面還沒卸,下台後先進了屏風後面脫行頭,脫的時候難免弄亂了裡面的水衣,正背著身低頭系衣服繩子。身後衣領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了下,露出大半個肩頭,裡面是男孩的纖弱的身板。
他轉頭一看,是掛著壞笑的俞芳君,還不明白是什麼情況,問道:「師父,您扯我衣裳做什麼?」
他用手護著自己,重新把衣服攏了上去,俞芳君的手已經順著縫隙伸了進去,觸碰到他胸前的一剎那,孟月泠只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心底里泛著噁心。
俞芳君說:「師父喜歡你、疼你,你讓師父摸摸你。」
孟月泠拒絕,向後躲著:「不行,師父你再別過來了。」
俞芳君哪能聽他的,把他逼到了牆角,直接用蠻力去扯他的衣服,那張齷齪的手掌像長蟲一樣在他的肌膚上遊動。孟月泠拼盡全力掙扎,十幾歲的孩子如何與一個正值盛年的男人相抗衡,他大叫著,俞芳君便用手捂他的嘴,繼續去褪他的水褲……
他師兄妹倆的戲碼是結束了,前台的戲還在上演,秦眠香悄聲來到孟月泠的扮戲房門口,聽到裡面的扑打掙扎聲,看得出孟月泠的抗拒。
她在門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終於計上心頭,開始狠狠拍房門,壓低了聲音大喊著:「來人了!來人了!有人過來了!」
俞芳君趕緊起身,整理好衣褲,急匆匆地出了門,雖然秦眠香已經跑遠了,但他聽出來是她,當晚又把秦眠香打了一頓。
秦眠香勸說孟月泠把這件事告訴孟桂儂,孟月泠拒絕了。兩個小孩子互相倚靠著坐在台階上,秦眠香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湊到他耳邊告訴他:「下次師父再欺負你,你就狠狠戳他左肋下面,他那裡有傷。」
孟月泠愣住,不會蠢到去問她如何知道的,只是看她的眼神掛上了悲憫。
秦眠香卻沒心沒肺地笑著,歪頭很是神氣地跟他說:「想想怎麼謝我罷!」
……
聽完這些,佩芷攥緊了拳頭,眼眶盈著淚水,牙齒狠狠地咬在一起,久久不知道說什麼。
她終於知道了他一直以來那些抗拒的舉動的原因,他有陳年的心結未解,她卻曾因為這個多次跟他鬧脾氣,甚至在要嫁佟璟元之前,用他不願意與她發生關係的事來戳他傷疤。
滿腔的悔意席捲著,佩芷低下了頭,把臉埋在掌心裡,咿咿哭了出來。秦眠香仍舊靠坐在那兒,伸手覆上了她的頭頂,什麼也沒說。
如今姜叔昀在上海為政府工作,佩芷身在上海,卻不願去見他。本想找個旅館下榻,韓公館的管家已經收拾好了客房,佩芷便沒再推辭,在韓公館住下了。
那日的最後,秦眠香問她是否打算下一步回北平,回去見孟月泠。佩芷多少覺得沒臉回去,但不得不承認,聽了那些事之後,她回去的心思活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