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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3:28 作者: 是辭
佟璟元顯然看出了些門道,故意問佩芷:「他這是出醜了?」
佩芷聯想剛剛佟璟元伸手和孟月泠走板的連貫性,確定孟月泠一定是偷偷看她了,只覺得心中更加哀戚,不願意再繼續留在這兒影響他。
她白了佟璟元一眼,轉身就走。佟璟元冷笑著坐在包廂里沒管,對面包廂的傅棠卻出去了,在門口攔住了佩芷。
他問佩芷:「怎麼回事?剛剛看你躲閃的動作,他還對你動過手?」
佩芷到底還要些臉面,不願意跟傅棠說這些,故意挖苦他:「棠九爺如今連我的家事都要管了?」
佩芷不懂傅棠心中的後悔與愧疚,揮手叫了輛黃包車走了,徒留傅棠在原地。
他確實後悔,錢財到底是身外之物,佟璟元都捨得這些錢,他怎麼還捨不得了?他也愧疚,若是娶了佩芷的是他,他一定不會那麼待她,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如今說這些,實在是為時晚矣。
等到孟月泠下了台,先是叫來了鳳鳴茶園的管事,讓他給外面的觀眾退票,錢自然由他來出。管事出去了之後,他正一個人坐在那出神,沒想到那管事又回來了。
他今日唱走板了,台下自然是沒人扔彩頭的,佟璟元卻傻兮兮地來給他送銀票。孟月泠知道,佟璟元是想嘲諷他。
這麼一會子的工夫,傅棠已經重新掛上笑臉了,進門正好聽到管事說是佟大少爺賞的,主動幫孟月泠接過,嘲道:「這姓佟的就是個棒槌。」
孟月泠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他頂多算個樹椏子。」
但這錢他不收白不收,轉手又給了管事,抵了給觀眾退票的錢。
民國十八年一月下旬,臘八剛過,滿天津盛傳孟月泠走板一事的風浪剛歇,大雪烏壓壓地堆滿了院子,每家每戶門口的紅燈籠都掛起來了,姜老太太沒能堅持過完戊辰年。
那晚佩芷正在屋子裡描今年的九九消寒圖,姜府的下人來報信,告訴她老太太沒了。佩芷心頭一慟,筆尖的墨猛然砸到了宣紙上,落了那麼大個墨點,把字都給蓋住了。
反正圖也毀了,佩芷扔了筆,竟好長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等到反應過來,淚早已流了滿臉了。
那是近些年來天津衛最大的一場喪葬儀式,前往姜府憑弔唁的人數不勝數。
佟家還興著舊俗,認為佩芷已經嫁了人,便不是姜家人了。眼下年節將至,若是戴孝倒像是咒佟家二老去世一樣,可這孝服佩芷必然是要穿的,沒等她張口,佟璟元站在了她前面幫她說話,佟家二老只能聽之任之。
停了七日的靈,佩芷眼睛都哭腫了,也沒怎麼吃飯,夜夜跪在靈前,直到下葬還不舍地哭喊著。
與姜老太太永別後,佩芷回了佟家,卻把自己關在房內足有兩日,不吃不喝,亦不肯出來見人。佟璟元也沒了心思出去胡鬧,日日在門外央求佩芷,不敢告知姜家人,又怕佩芷想不開,正準備破門而入。
沒想到她自己出來了,在滿院紅彤彤的燈籠照映下,她木然朝他說道:「佟璟元,我要跟你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
2022.2.28捉蟲「民國十六年」改「民國十七年」
「民國十七年」改「民國十八年」
刪除多字「7」
第48章 咫尺隔天涯(6)
適逢年關將近,孟月泠收到孟丹靈從北平發來的電報,叫他回家過年。孟月泠去年便沒回去,今年倒是也該回去看看了,不想這時傅棠來傳話,姜府報喪了。
明明跟他沒關係,心頭卻莫名跟著一慟,準備回去北平的心思就也歇下了。
傅棠不明就裡,還問他:「你今年回不回北平?想必你大哥催過了罷,何時動身?」
孟月泠有些怔怔地坐下,心不在焉地答傅棠:「暫時先不回了。」
傅棠便說:「不回也成,到時候上我那兒去過年。」
西府到底養了不少下人,即便春節有回家去的,也還能湊起來些熱鬧。去年這時候他便是在西府度過的,當時佩芷要跟家裡一起,但大年初一就來西府拜年,恬不知恥地跟他們倆要壓歲錢,自然被傅棠給啐了,不過一年的時間裡,人事俱已斑駁了。
姜府門前一通哀戚地熱鬧了好些日,姜老太太風風光光地下葬,那時已經是臘月末了。
耿耀滕好熱鬧,每年這時候戲園子都關門了,戲班子也封箱了,他是必請名角兒來家裡唱堂會的。孟月泠雖然不唱堂會了,但耿六爺相邀,他也要去走個過場,反正是在台下看著,不用他出力。
今年趕上姜老太太年關底沒了,耿耀滕和姜肇鴻交好,明面上自然不再像往年那麼熱鬧,但還是下了帖子請他們,孟月泠、傅棠、袁小真都去了,段青山閒著無事,也跟著來了,耿六爺親自相迎,他倒是極愛跟他們這些伶人聚在一起。
那日私宴多是些喜好京戲的人,段青山帶了盒茶葉送耿六爺,耿六爺翻箱倒櫃要找寶貝回給他,氣氛倒和睦。後來一行人聚在花亭里,烤著爐火,唱起了清音桌。
說起這清音桌,是有來頭的。早年慈安太后駕崩,算作國喪,上頭下令遏密八音,戲班子不能幹等著挨餓,便開始不加伴奏素唱,名曰「清音桌」。
今日耿六爺請的是個天津的老戲班子,蘇和社。
傅棠低聲跟孟月泠咬耳朵:「還不如我上去唱。以前還沒覺著,你要是不來天津,我竟要日日受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