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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21:22 作者: bishop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他不敢想像雷納德身上會發生什麼事情。等待的兩個小時已經徹底耗盡了他的耐心。

    詹姆斯扯過一個企圖跑路的----這傢伙一看就比較膽小,容易嚇唬----揍了他幾圈:「說,你們副團長在哪裡?」

    海盜嚇得口齒不清:「副團長在……在最下面的……房間,別、別殺我。」

    詹姆斯一把把他推到前面,粗聲粗氣地說:「給我們帶路。」

    那海盜也是真沒有骨氣,哆哆嗦嗦了一會,就真的帶著他們往前走。

    剛才的那一炮炸掉了一半的基地,利維爾與詹姆斯兩個人形殺器一路殺到底部,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

    最底層只有一個房間,帶路的人一手顫巍巍地指了指房間的金屬門:「就……就是這裡了。」

    利維爾眼睛一瞟,一槍打爆了旁邊的開關,過重的殺氣嚇得旁邊的海盜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他一偏頭,詹姆斯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上前用機械臂硬生生地把液壓門掰開。

    利維爾隨手一槍,射爆了帶路者的腦袋,然後快步踏進了這個昏暗的房間。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房間裡沒有臭名昭著的副團長克林特,只有一個被吊著的人。

    第十七章 和解

    然而那不是他要找的人。被吊著的銀髮男人垂著腦袋,四肢癱軟,已經失去了意識。一把匕首深深地扎進他的肩膀,幾乎把他釘在了牆上,血液噴射狀糊在牆上,觸目驚心。

    不是雷納德。利維爾由衷地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後腦卻被冷硬的槍管頂住。

    「把槍放下,舉起手來。」身後的人說,語調急促,但聲音虛弱。

    利維爾呼吸一顫,轉過身去:「是我,雷納德。」

    男人睜大眼睛,聚焦起渙散的瞳孔,昏暗中艱難地辨認著王子的面孔。

    「李……維……?」他放下槍。

    王子的聲音一窒:「是我。」幾乎是立刻注意到了雷納德手腳上的鐐銬,地上不斷擴大的血泊,還有無數道在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中校挑起嘴角,語氣中竟然還有些輕佻:「沒想到我還能活著見到你。」

    但緊接著,他身上那根繃緊的弦瞬間斷裂,不受控制的倒向利維爾。嚇得王子連忙把他緊緊抱住,露出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那麼多的血從那麼多的口子裡源源不斷地溢出來,把利維爾扶著他的雙手都染得通紅。

    「雷納德!」他六神無主地喚了一聲。

    中校吃力地抬起一隻手,抓緊了利維爾的手臂,在他耳邊低聲說:「你問我願不願意跟你下地獄……」

    「李維,從我再次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掉入地獄了……」

    利維爾看著雷納德,臉色蒼白,痛苦和悔恨的從他的眼裡溢出:「對不起……」

    「咳。」在一邊站了很久的詹姆斯發出了不自在的聲響,「船長,我們是不是先把雷納德中校帶回去再說?」

    雷納德·薩默斯是在一張病床上醒來的。

    這是一間幾乎純白的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帘子,白色的床單,乾淨到令人煩躁,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醫院。

    他抬起手,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淡藍色的病患服,手臂裸露在外的部分,原本猙獰外翻的傷口已經全部癒合,只留下幾道新生的淡淡紅痕,微微凸起於皮膚的表面,像蝸牛爬過時留下的一路痕跡,再過幾天,就連這些痕跡都會消失。

    這一切的跡象都說明,他已經得到了良好的醫治。

    「你醒了?」一隻手拉開帘子,身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走到他面前,觀測了一下儀器的各項數據,然後在便攜板上塗寫了幾筆。

    雷納德從床上撐著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10個小時,算是恢復得很快。」

    「這是哪裡?」

    「路西法號。」男人簡短地說,推了推眼鏡,「我是達米安·科林,船醫。」

    雷納德立刻意識到這是利維爾的飛船,脫口而出:「李維……利維爾呢?」

    船醫達米安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這目光太富於洞察,以至於雷納德立刻感到了一絲不快。

    「路西菲爾。」船醫很快知趣地移開目光,對著虛空喊道。

    「是的,達米安。」 一個黑髮紅瞳的男人立刻憑空出現。

    「通知一下船長,薩默斯先生醒了。」

    「好的。」這個名叫路西菲爾的人工智慧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態微微頷首,然後消失在房間裡。只留下瞠目結舌的雷納德。

    「他怎麼……?」雷納德指了指路西菲爾剛剛所在的方位。

    醫生會意地接過話:「長著一張船長的臉?」

    「這個嘛,你就要問船長了,畢竟他才是路西菲爾的創造者。」達米安關掉便攜板,「你的傷勢雖然都不嚴重,但失血過多,這幾天還是好好休息,禁止劇烈運動。」他刻意在劇烈運動上加了重音,顯然知道利維爾和他的關係,這讓雷納德有些窘迫。

    好在船醫又很快離開了,雷納德卻沒有老實地躺回去,他坐起來,正要拔掉手腕上的輸液器,那個路西菲爾又出現在他面前:「薩默斯先生,請不要這樣做,這對您的健康無益。」

    儘管他的語氣非常禮貌,但頂著那樣一張臉,總讓雷納德感覺彆扭。儘管如此,他還是悻悻地放棄了逃跑的嘗試。

    說出來了。他沮喪地用手捂住臉。見到利維爾的時候,他已經幾乎無法維持清醒的意識。

    死在海盜的手裡,順便還拖上了這個殺了他的敵手,對一個軍人來說雖然不是那麼光榮,但總也不至於可恥。精英部隊的傷亡率一直非常高,從重回Elite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他是真的以為他會死在那裡,所以話語就這樣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其他一切都是晦暗模糊的,唯獨利維爾清清楚楚地印刻在他的視野里,他蒼白到透明的臉,濕潤的不再冰冷的藍眼睛,還有顫動的嘴唇。悲傷刻在這張冷峻的臉上,讓他的心變得酸澀,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撫平利維爾眉間的溝壑。

    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情。原來死亡都及不過眼前人的痛苦;原來經過了那麼多背叛、傷害、掙扎與悔恨,他還是愛著他。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分鐘,他是他唯一願意與之共度的人。

    ----可是他沒有死。

    死亡沒有帶走橫亘在他們面前的所有困擾,現實還是冰冷地呈在眼前。

    艙門開啟的聲音響起,利維爾一把拉開帘子,雙手圈住雷納德的身體,力氣大得幾乎叫他喘不過氣。

    雷納德想掙開,但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下,改為環住利維爾的後背----既然命運把他挾裹到這裡,至少現在,讓他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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