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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變臉

2023-09-25 21:22:39 作者: 須彌普普
    接下來幾章都是感情線,我就不標註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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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菱兩肋並腰腹都被身後的雙臂箍得死緊,貼著她的那一具軀體溫熱卻又有些僵硬。

    兩人硬邦邦地挨著。

    她不知道此時當要說什麼,心中委屈未消,可聽得對方那一句話,又覺得酸澀異常,仿佛被人在心窩處擠了一隻酸桔子進去,那酸汁泡在心上,泡得自己從頭到腳都不得勁。

    季清菱哪裡又不知道自己今次倉促南下做得並不對,只要理智還在,都會曉得老老實實在京城當中等候,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可家中這一個人被困在邕州城中,說人人生死不知,說城城戰況不明,叫她遠隔著千山萬水,在京中干坐著等消息,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況且她雖然莽撞了些,卻不是半點沒有準備,沿途各項打點行事,都算得上妥當,此時也順順利利到得來了。

    做了這樣多,又全是因為掛心他才竭盡全力,哪知一到地方就得挨訓,只有冷臉,沒有好顏色……

    縱然自己行事欠妥,也不好用這樣一張臉,來說恰才那樣一番話罷。

    季清菱心窩子裡的酸汁越攢越多,多得都從眼睛裡頭溢了出來。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酸汁子逼回心裡去,不要往外流,只覺得若是被五哥擺了臉色就要哭,實在丟人得很,世間再沒有哪一個像自己這樣矯情,這樣討人厭的。

    廂房裡頭十分安靜。

    顧延章俯著身子靠在她的肩頭上,只抱著人不放,低低啞啞地道:「今日才拉了二十多具屍首去城外埋了,俱是疫病,刀劍再不長眼,好歹還要遇上才遭罪,可那疫情,便是人在屋中安分坐著,也未必不會……邕州這樣亂,今日州中還在商議,若是疫情再擴散下去,便要令城門守著,許進不許出,眼下城中什麼東西都沒有,處處都亂,你此刻來得,叫我如何……」

    他就挨在她的左肩上,聲音沙沙的,近著她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清菱竟覺得自己從中聽出了許多軟弱。

    顧延章硬的時候,季清菱也跟著硬,可他眼下軟了下來,在此說些掏心掏肝的話,倒叫她那悶悶的火氣被一個大罩子罩住一般,慢慢地就熄了下去。

    屋中本來還點著一盞油燈,可不知什麼時候,已是熄了,此時外間烏黑一片,只從窗戶處漏進來依稀的月光,叫人什麼也看不清。

    黑暗中,季清菱只聽得耳邊低低的聲音。

    「我從來什麼都沒有,只你一個,恨不得拿命來護著,你卻是這般胡來,若是當真有了萬一,可有想過我……」

    那聲音澀澀的,叫人聽了十分難過。

    她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滋味,又覺得自己不對,又覺得自己對,嘴唇翕翕合合了好一會,才道:「五哥只曉得想自己,卻也沒有想著我……你只說自己想要護著我,可知我也想要護著你……」

    她一面說,好容易才勉強壓住的淚水又涌了了出來,忙把頭又偏了偏,卻是無用,只好由著那眼淚自眼角大滴大滴地滑了下去,道:「京城與廣南相隔何止千里,先生年紀這樣大了,還每日都東奔西走,想辦法去催著朝廷早日發兵馳援,師娘也幫著打聽消息……分明你我二人才是……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只好每日在家中干坐著等,若你是我,又會如何想,又會如何做……」

    季清菱的聲音微微發著顫,雖是強行自抑,那細弱的哭音還是免不得帶出了兩分,明明已是想要抽噎,卻又咬著牙忍了回去。

    她想要抽出手來抹淚,可還未來得及,原本靠在她左肩上的顧延章卻是朝右邊轉了轉頭,輕輕地親上了她的下巴,繼而又順著淚痕一路往上吻去,吮吻掉了眼角的那一滴淚,復又用臉貼著她的臉,一句話也不說,只抬起右手給她擦淚。

    不知什麼時候,季清菱已是被他抱著轉過了身,兩人面對面相依著。

    「是我的錯……」她聽到他澀然道:「可我今日看到你,初時真的半點也不歡喜,只嚇得命都快沒了,路上這樣危險,廣南又在打仗,若是傷了碰了,誰又來賠給我……若是半路得了病,若是遇上了歹人,若是……你叫我以後日子怎麼過……」

    他頓了頓,又道:「是我不對,不當那樣凶你,也不當這樣說話……」

    季清菱忍不住插道:「你還擺了黑臉……」

    他停了一下,復又道:「是,也不當擺黑臉……只我看到你,嚇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實在也不捨得打你,也不捨得罵你,雖是擺了臉色,自己當時並不知道,方才凶了幾句,你只曉得自己難過,不知道我說這話時,心中何嘗又不難過……」

    季清菱小聲地「哼」了一聲,偏過頭道:「我看到你也不歡喜!」

    她臉上的淚都還沒有干,雖是如此,還是任由他摟在懷裡,並沒有掙脫。

    顧延章把人抱著,也是心急,也是心軟,還有許許多多說不出來的熨帖。

    人是個小人,即便這兩年長高了不少,可也只能到他胸口處,然則此時有了這一個人抱在懷中,明明城中無數棘手的事情等著處理,明明欽州、廉州並許多村寨還有數不清的爛攤子即將就要他去接手,明明已是多日沒有一個囫圇覺睡好,可他卻莫名地全身都放鬆下來,似乎擁著這一個人,自己就有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一般。

    他喟嘆了一口氣,也說不清是滿足多一點,還是旁的情緒多一點,又低聲問道:「今日什麼時辰到的?一程騎了多久的馬?吃飯了未曾?腰痛不痛的?」

    季清菱癟了癟嘴。

    ——才打了一巴掌,竟是又來裝相作妖了!

    她有些慪氣,閉著嘴巴一點都不想搭理他。

    顧延章卻是探出右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肚腹上,十分認真地問道:「餓不餓?還是生我的氣,倒把自己氣飽了?」

    ——居然轉了一個大彎,才唱完白臉,把那臉面一擦,又開始唱紅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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