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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提議

2023-09-25 21:22:39 作者: 須彌普普
    「世上又不是生了子嗣,便不會和離的……」杜檀之冷聲道,「左右嫁妝和離了也能帶走,那等人品的,進得家中,只會禍亂家門,再多錢又頂什麼用!」

    杜老太太聽得杜檀之說了一通,早心驚膽戰,唯恐一個不小心,當真便要害得孫子的官也做不成了,然則想著子嗣,再想著兒子,又想著那京城的房舍田產並許的銀錢,到底還是心有不甘,一時左右為難,急得眼眶都紅了,只道:「旁人都是娶媳婦,怎的我家這變成娶祖宗了?!娶回來難道還要供起來不成?眼下生不出,竟還要過上十年八年?我的命怎的就這般苦!」

    本想說不若這媳婦就不要了,倒不如當日另娶一個尋常能生的,然則一想著柳家那漫天的人脈,卻又有些捨不得……

    還在說著,卻聽得外頭一陣敲門聲,一個小丫頭湊頭進來,道:「老太太,官人,岳家那一邊的老安人同夫人一併回來了,約莫再小一刻鐘便能到得府裡頭。」

    杜老太太本是一肚子火氣要去找柳沐禾算帳,聽得杜檀之說了半日,火熄了大半不說,心也跟著涼了半截,正蔫蔫的,渾不知如何是好。

    她原本就對柳林氏有幾分敬畏之心,每每見得對方,就全身都不自在,此刻聽得人來了,想到當日娶親前的承諾,又想到自己原先叫柳沐禾同意兼祧、通房等語,只覺得柳林氏這是來算帳的,還未見得本尊,心口便是一疼,「哎呦」一聲叫,捂著胸扶在桌上,道:「三郎……我胸悶!見不得人!快拿我的救心丸來!」

    杜檀之連忙叫人去請拿藥,把杜老太太扶到床邊,又去請大夫。

    杜老太太眯著半隻眼睛叫喚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只躺一躺就好!」

    又摸著胸「哎呦哎呦」地直叫喚。

    一時吃了藥,她就道:「我睡一覺,你同岳家老安人說,我這老不中用的身體不自在,見不得客,正在歇著,失了禮數,叫她千萬別計較!」

    長長一句話講完,竟是氣都沒喘兩下,又把眼睛一閉,做一副睡覺的樣子。

    耽擱這一陣,柳林氏已經到了。

    杜檀之無可奈何,只得吩咐下頭丫頭好生伺候,自己匆匆去門口相迎,又把杜老太太的話轉述了一遍。

    柳林氏聽得心知肚明,也不去計較,兩邊一同回了正廳。

    待得下人上好茶,退了出去,柳林氏才指著柳沐禾道:「我家裡頭孫女沒教養好,倒是帶累了你。」

    杜檀之聽這話不像,連坐都不敢,連忙站了起來,道:「是孫婿的不是,叫沐禾吃了苦頭,卻累得老安人勞神。」

    「是她行事不周全,人也犯了蠢。」當著杜檀之的面,柳林氏教訓了幾句孫女,方才對著孫女婿問道,「智信和尚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了?」

    杜檀之忙道:「那僧人妖言惑眾,不可相信,想來其中另有圖謀。」又道,「孫婿必不會被那等胡言所迷,成親前我便說過不納妾、不進通房,只有沐禾一人,如今成了親,我夫妻二人情投意合,齊眉舉案,只有好好過日子的,雖是總會遇上事情,不過真金不怕火燒,老安人且放心。」

    又上前幾步,對著柳沐禾深深行了一禮,道:「夫人受委屈了。」

    柳林氏便轉過頭對著柳沐禾訓道:「看看檀之,再看看你自家!羞也不羞!」

    柳沐禾連忙站起身來,給杜檀之回了一禮,道:「是我做得不好。」又道,「官人外頭這般辛苦,回到家中,還要為這些事情傷腦,是妾身的不是。」

    她被柳林氏又教又訓,已是通了大半,此刻又得杜檀之一番承諾,更是心頭一塊大石落下了地,腦子也漸漸轉得開來,想到自家這一陣子的行事,越發羞愧,倒好似鬼打牆了一般。

    杜檀之則是道:「宵小之輩,怕是衝著我來的,又怎的是你的不是了。」

    柳林氏本是不放心才來,此時見孫女婿是個有主意的,便不再多坐,去隔著帘子看得一眼杜老太太,便回家幫著查一查那智信和尚後頭究竟在搞什麼鬼。

    且不說這一頭柳林氏自回府查事,另一頭杜老太太躺在床上養病,心中還記掛著智信大和尚的話,她總覺得得道高僧,定是不會信口開河,其中必有來歷緣由,可孫子拿著各色話來堵,自家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辦法來,只能唉聲嘆氣,心中少不得懷念起那幾個能說會道的姑子來。

    不兩日,京里忽然又有了一道傳聞,說是智信大和尚在大佛寺講經,有人去問他相面之事,又問聽說智信上師才幫人相了面,聽說那人子息緣薄,子女均不能養住,這等命格,又要如何才能改。

    智信大和尚只念了一聲佛,回道:一心向善,便是命中無子,也能有人送終。

    那人那話,雖是一句都沒有提及柳沐禾,可幾乎人人都知道她說的是柳沐禾,而智信大和尚的話,即便未曾正面提及,卻已是等於完全坐實了曾經的謠言。

    柳家向來低調,杜檀之也只是一個京都府節察推官而已,眾人本來也只偶爾傳一句罷了,這件事情這般周折,短短三兩日,一日比一日有枝節生出來,又沾上了智信大和尚,他本就是個一舉一動都招人注意的,何況說的又是佛道面向這等坊市間津津樂道的話題,是以很快事情便傳得開了。

    ***

    聽到智信大和尚那等言行的時候,季清菱正在給顧延章收拾行李。

    她聽得秋爽氣呼呼地把外頭傳言說了一遍,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圖什麼?

    平白無故,去得罪一個將來帝師的女兒?還用這等噁心下作的理由?

    實是講不通道理。

    她想了想,覺得這事情實在來得蹊蹺,可如今的情況,想要堵住智信的嘴,已經來不及了。

    正思索間,松節從外頭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道:「夫人,官人剛剛從陳節度府中出來,說是兩日後便要啟程,不是去吉州。」

    季清菱一愣,再無暇去想別的,忙問道:「怎的回事?不去吉州去哪裡?」

    松節道:「吉州、撫州糧少,前一陣子南邊暴雨,急腳替的信沒能送過來,據說亂民已是取道韶州,如今到了廣源州,隱入山林了!」

    季清菱聽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去吉州撫州平叛,與去廣源州平叛,完全是兩碼事。

    這要怎麼打?

    此時過去,打起來正正好是夏日,嶺南正值雨季,又多厲瘴,便是十成的兵力,到得地方也只剩下三四成了,更何況還要防著兵士水土不服。

    簡直是個要人命的地方!

    她連忙吩咐秋月等人重新去配防厲瘴的藥丸,並各色防蚊蟲蛇蟻的藥包,又重新打理行李。

    收拾到一半,顧延章方才回得來,一進屋便同季清菱道:「清菱,我午間不在家中吃飯,一會便要進宮議事。」

    季清菱急急讓秋露給顧延章翻公服出來,又問道:「五哥,你們去廣源州,是不是會遇上土人?」

    顧延章點了點頭,道:「土人不算,離交趾也近,不曉得會不會遇得交趾兵,若是遇上了,少不得也要打。」

    季清菱想了想,問道:「我記得原來看邸報,說廣源州的土人、交趾的蠻人都信佛……」

    顧延章正在穿衣服的動作忽然慢了兩分。

    季清菱又道:「五哥,要不要提議陳節度,叫他請僧錄司派兩個僧官過去,同原來智緣大師一般?咱們便薦那智信大和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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