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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辦法(月票300+)

2023-09-25 21:22:39 作者: 須彌普普
    周青從了一二十年軍,早年間日日在通鋪里滾著,同營中弟兄不曉得去尋過幾次私娼上過幾次秦樓,早已生冷不忌,便是從早上說到到晚上不停嘴,那葷段子都不帶重複的,此刻還算是考慮到顧延章年紀不大,又識文斷字,多少收斂了幾分。

    然則顧延章甚少被人如此調侃,雖只提了一點,早已面上微露薄紅,幸而他面色並不特別白,倒是沒有太顯出來。

    顧延章咳了兩聲,道:「殿直,顧某家中已是有……」他頓了一頓,把「嬌妻」兩個字咽回肚子裡,這才補道,「內人了。」

    周青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小夫妻倒是恩愛,她忍得住,你忍得住?孤身在外的,偶爾出去尋摸兩次,哪個婆娘會怪你?」

    顧延章實在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只得絞盡腦汁撰出個理由道:「殿直,顧某從小習的童子功,須要固守……關竅。」

    「噫……」周青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男子漢大丈夫,不單要馳騁沙場,一樣要縱橫床榻,你長得這樣一副身材相貌,又得這樣一副好腰做本錢,不能好生用起來,武藝再高,箭法再准,一樣也是白搭!」

    饒是顧延章滿腹學識,一樣是頭一次曉得「縱橫」二字後頭居然可以接「床榻」,一時之間簡直嘆為觀止,全然不曉得該如何作答。

    周青卻是沒有要他回復,而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照理說,十八歲了,正是年齡,你那練的是什麼童子功,莫不是練成個和尚了罷?當真半點都不想?」

    顧延章便是當真不想,被他這樣問過來,問過去,也要想上一想了,更何況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又怎麼可能不想,他忍了半日,簡直想要一下悶棍敲過去,把對面那喋喋不休的殿直給敲暈了,讓他不要再說這等勾得人蠢蠢欲動的話語。

    莫說家中那一位不在身邊,就是在得身邊,還那樣小,也只能眼看手不動,偶爾手動上一動,還要醞釀大半日,唯恐嚇著了。

    顧延章偏開頭,看了看前面的路,岔開話題道:「殿直,咱們走快些,不然怕是趕不及安排今夜的食宿。」

    他說起正經事,周青便也不再揪著那等私事不放,呵呵一笑,「嗯」了一聲,道:「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起話來就是拐彎抹角的,怕羞就怕羞,還要找個由頭。」又道,「瞧這天氣,怕是又要下雪了。」

    顧延章道:「等到了保安軍營地,交完差事,是不是即刻便要回延州了?」

    周青點了點頭,道:「還是糧秣之事,如今邊境兵馬越屯越多,須臾便是一戰,只礙於輜重糧秣轉運不便,平章始終不敢放開手腳打。」

    他嘆了口氣,道:「延州還是太缺人了,尤其缺能幹活的,轉運司那一群蠢蛋,都是臨時臨忙從附近州縣湊過來的,連城門開在哪裡都摸不清,運個糧都能運出紕漏來。可惜你年紀太小,也無甚資歷,不然靠著十分能耐,這一回若是能立上幾個功,又有了都鈐轄青眼,說不定還能得個保舉。」

    顧延章笑一笑,客客氣氣地說一聲殿直抬舉。

    周青睨了他一眼,道:「你莫以為老子這是空話,老子還沒到說空話那個份上,誇你就是瞧得起你!你知道當日為何我朝都鈐轄力薦你嗎?」

    顧延章道:「在下運道好,剛巧得了殿直看中。」

    周青搖了搖頭,道:「就那幾叢火映著,哪裡看得出什麼好,況且老子最討厭那等之乎者也的讀書人了,更討厭小白臉!」

    他頓一頓,道:「那晚我走錯了營房,進到你們那一處,裡頭幾個火堆燒得又暖,映得又亮,還有熱水熱茶,老薑飲子,配著熱飯熱菜,睡的地頭被褥雖薄,那炕卻是暖和得很,一樣是行了一天的路,幾十個役夫個個一臉舒坦,還有力氣談笑。」

    「等回了我們那一處,便是黑燈瞎火的,吃個飯還是又冰又冷,床榻上更是凍得死臭蟲,個個兄弟都在抱怨,又說路難走,又說地方不好睡,又說夜飯難吃。我瞧一回吃食,我們的還比你那一處好許多,卻不想差別這樣大。」

    「當下我就找你們那一撥的長夫問了,碰巧正是我從前麾下兄弟,叫趙二的,見是我來問,便一五一十同我說了,還向我舉薦你,說有你打點後勤住行,再妥當不過。」

    「我開始還不敢信,只叫你幫著下頭人搭個手,後來見你一來,當晚夜宿之時,整軍中樣樣都變了,過了兩日,連行軍速度都快了幾分,這才對你刮目相看,考校了你功夫,又問了一回你們隊裡的人,便把你薦給了都鈐轄。」

    說到這裡,周青看了顧延章一眼,道:「你這小子倒會做人,同行的,沒一個說你不好,提起來,個個都是誇讚。」

    顧延章露出一個笑,那笑當中飽含了少年郎特有的自信與志氣,道:「一啄一飲而已,不過是大家以誠相待。」

    周青哈哈一笑,把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耍出了一個花,馬兒聽到鞭響,立時加快了腳步。

    他大聲道:「好一個以誠相待!好個少年兒郎!算我沒有看走了眼!」

    周青話未落音,卻見一旁顧延章將鞭子甩了出去,「啪啪」兩聲,那鞭尾在空中盪出了兩個圈中套圈的殘影。

    顧延章轉頭對著周青傲然一笑,道:「殿直,論起鞭法,您卻是不及我!」

    周青看得一愣,差點連韁繩都忘了抓穩。

    他從小從戎,武藝自然是出眾的,可那出眾,是出眾在上陣殺敵,全是不論招式,只要殺得了賊,甚麼動作都能做出來的。

    周青耍鞭子,只是刷個氣勢,與顧延章這等從小經過高價聘回來的武師精心教導,練勁也練力,重實用也重美觀的動作比起來,簡直是高下立判。

    他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兩把刷子!」

    顧延章不再回話,而是眺望了一下前方那許多車轍痕、人馬行路的印子一路朝前蜿蜒。

    到了保安軍,他要先去尋都鈐轄陳灝,把那心腹大患給解決掉。

    他已是想好了法子,不過多付出些代價而已,只要陳灝不是蠢的,一定會同意。

    等辦妥這事,不管旁人怎麼說,他立時就要領差使回延州,一刻都等不了了。

    家中那一個,決計不能出半點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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