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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7:53 作者: 長安夜雨
    「傅川,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們沒法按時結婚的事兒,怎麼和你家人說?」

    傅川看了池西西好一會兒,突然說:「為什麼不結婚?憑什麼不結婚?現在才說不結婚了,我爺爺奶奶能受得了嗎?周圍的親戚朋友都知道了,不結婚了怎麼和他們說?等著丟人麼。我爺爺奶奶八九十的人了,要氣出個好歹,你負得了責嗎?池西西,你要敢一走了之試試!」

    頓了頓,池西西問:「你還想結婚是因為有感情,還是單純為了面子?」

    「面子。」傅川答得不假思索。

    不等池西西再開口,他就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他媽沒你想的那麼賤。」

    ……

    最後,他們還是如期去領了證。

    原本說擺五桌,因為魏雲樓也要來,最後擺了八桌。

    人雖然少,但都是至親,還挺熱鬧的。

    旗袍做了,首飾買了好幾套,魏雲樓和池智各自給了嫁妝,傅家的聘禮也很豐厚,除了新郎領證前一天還在加班,也沒再提蜜月的事兒之外,還挺有要結婚的感覺的。

    池西西自己去把鑽戒和對戒拿回來了,只是兩枚戒指她都沒戴。

    鑽戒的鑽石太大了,她本來就不喜歡顯擺。

    傅川好像沒戴戒指,她一個人戴對戒有點奇怪,也就和鑽戒一起放進箱底了。

    梁星封了個大紅包,六千六百六十六,她還是學生,說這麼多錢是她半輩子的積蓄。

    她再三告誡池西西千萬好好過,別離婚,萬一離了再結,她可出不起第二次份子錢了。

    聽到池西西說「知道了」,梁星又問:「你們這樣,還結什麼婚?為了面子?有傅川這樣的嗎?」

    「不是為了面子,是因為還有感情。」

    雖然傅川沒說,但池西西知道,他並不是為了面子。

    因為她也不是。

    大概過一段時間,半年,一年,等之前的事情淡忘了,他們的關係就能好了吧。

    這麼點事兒,他總不至於氣一輩子。

    第62章

    2016年,年末。

    阮夏把池西西送到魏家老宅門外,池西西邀她進屋喝杯茶。

    阮夏從小在國外長大, 對這種有年代感的舊時別墅頗為好奇, 但已經過了十點, 傅岳接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催,她便笑著同池西西道別。

    「今天太晚了, 你早點休息吧,改天一定過來參觀。」

    「再過一星期,我就得搬走了,這兒離婚的時候補償給傅川了。」

    阮夏聞言一臉訝異:「大哥他可真是……」

    ……

    阮夏離開後, 池西西打開門,進了屋子。

    房子老舊, 久不住人,門一開,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池西西從傅家別墅搬回這裡已經一周了,離職期事情多, 每日都累到洗過澡倒頭便睡, 哪裡有工夫收拾屋子。

    其實也不必收拾, 這兒已經不是她的房子了,不過是個臨時落腳處而已。

    池西西樓上樓下巡視了一圈,頭痛不已。

    若是搬,不說別的,光是書房裡外公收藏了一輩子的書籍字畫古玩就不知該往何處移。

    母親倒是有兩處閒置的房子,但要是被她知道自己離婚離到傾家蕩產,連祖屋都歸了傅川,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風浪來。

    索性暫且原封不動吧,反正傅川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動這裡,無論日後他是賣還是自己留用,總會事先通知自己把家具和舊物移出去。

    隔日是元旦,池西西不用上班,便約了中介找房子。

    她買的小公寓是期房,眼下只能先租房住,哪知還沒趕到約定的地方,池西西就收到了一通電話。

    三年前傅川送給她的那棟位於CBD的海景平層豪宅交房了,地產公司通知她元旦假期過後帶證件去辦上房手續。

    池西西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幾年房價上漲得厲害,這種黃金地段的豪宅更是有價無市。

    四百平的精裝豪宅,價值千萬。

    當年她本想寫兩個人的名字,傅川卻不肯,只說是送她的禮物。

    兩人寫離婚協議的時候都忘了這一處房產,因此,它仍在她的名下。

    池西西下意識地想給傅川打電話,詢問他該怎麼處理,打開通訊錄,卻沒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他的名字,這才記起,十天前離婚的時候,傅川曾搶下她的手機刪掉了自己的號碼,他的意思應該是,讓她以後都不要再聯繫他。

    那就算了吧。

    反正這是婚前他自願送給她的,反正論價格,他從她手裡訛走的老宅和嫁妝足以與這處豪宅相抵。

    反正……對於這段感情、這段婚姻失望的,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她大可以安心收下。不必再通知他。

    ……

    元旦一過,池西西就正式從原單位離職了。

    去諮詢過才知道,辦理上房手續還要另外交錢。

    別說契稅和維修基金,因為這裡的物業費是別處的數倍,這房子又足足四百平,僅僅是一年的物業費,眼下她也拿不出來。

    池西西思慮良久,賣掉了剛剛買下的小公寓,小戶型好賣,但急著轉手,虧掉了一萬塊。

    小戶型的首付只有幾十萬,剛夠繳費,可房子雖是精裝的,總不能直接睡地板,還要添置家具和電器。

    並不是她虛榮非要硬著頭皮住大宅,而是離婚後為什麼放著好好的老宅不住,跑出去租房買小公寓,這原因她編不出來,沒法和魏雲樓交待。

    被魏雲樓知道實情,非得去傅家鬧不可。

    日後傅川如果要處理老宅,新房地方大,也能把老宅的東西移過來。

    池西西因為錢為難了半日,忽而想起了結婚時定做的鑽戒。

    那枚戒指她一次都沒戴過,上頭的鑽石大,成色好,倒是值不少錢。

    並不是傅川親手給她的,所以也沒什麼紀念意義。

    賣掉戒指、辦好手續、添好家具和電器、收拾好新居,離池西西去新的報社報導,只剩下半天了。

    好在她從傅家別墅搬離的時候幾隻箱子還原封未動地放在老宅,直接運到新房就好,不必再打包一次。

    結婚的時候,因為關係緊張,單獨面對傅川太有壓力,爺爺奶奶又把整個三樓空出來重裝,說留給他們回家時住,池西西乾脆藉口喜歡熱鬧,直接搬了進去。

    除去念書的那一年,剩下的一年多,她和傅川都住在傅家別墅里,爺爺奶奶和傅渡江自然高興,遲茹或許不樂意,但也無計可施。

    她和傅川都忙,一年裡有八九個月的時間不是你出差,就是我出差,根本見不到面,不出差的時候兩人也各自有應酬和加班,回家倒頭就睡,她見傅川的時間,還沒有見爺爺奶奶多。

    她離開的時候,傅家人嫌尷尬傷感,一齊躲出去喝茶了。

    奶奶給的翡翠太貴重,她沒帶走,就留在梳妝檯的抽屜里了。

    ……

    池西西熬夜熬慣了,在新宅收拾到凌晨,第二天到新單位報導時依舊神采奕奕。

    新單位的總編無意中看到她的一篇報導後,非常欣賞她,親自將她從原單位挖了過來,因此池西西一進來便是副主任,手下有七八個人。

    因為上學早,研究生只讀了一年,她年紀卻是最小的,因此頗有些惹人注目。黨報里名校畢業的大有人在,自然有不服她的。

    到了新環境才一周,池西西手下的一個編輯就出了個重大紕漏,發稿的時候他把某個領導的名字寫錯了,原本是「暉」,卻誤寫成了「輝」。

    接到問責電話的時候,池西西正帶人採訪一個會議,恰巧傅川也出席了。

    兩人擦肩而過,池西西不想再自討沒趣,先一步別過了頭。

    為了避免尷尬,在傅家的時候,她用活潑多話掩飾兩人關係緊張的尷尬,而這兩年在家裡,傅川卻越來越寡言。

    池西西知道,在傅川眼裡,她根本就是利用完便一腳踢開他的心機女,有了這個認知,在他看來,她做什麼都是錯的。或許笑的越多,他便越覺著她虛偽。

    還在香港念書的那一年,為了緩和關係,她特地請了幾天假回來過年,傅川一進門發現她剪了短髮,怔了半晌,破天荒地說了句「不好看」,因為這一句,後來她又把頭髮留回來了,雖然她留長髮看著太顯小,不夠幹練。

    剛結婚那會兒,她以為離開一段,冷靜一下,兩人就能心平氣和地相處,沒想到再回來,氣倒是平了,可兩人連話都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說了。

    還不如賭氣吵架。

    進入新單位前,她特地剪掉了長發,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迎面而過的時候,傅川似乎一直在打量她。

    剛剛掛上主任的電話,副總編又親自打了一通過來訓話,池西西其實挺冤枉,出錯的記者許是不服她,跨級把稿件送給了她的上級審,她壓根沒簽字,疏忽的是她的上級。

    可新的環境,尚未站穩腳跟,推脫責任、辯解只能讓人際關係繼續惡化,於是,池西西一面認錯,一面思索如何利用這件事恩威並施地給手下的幾個人立規矩。

    ……

    司裴遇見池西西的時候,她正站在角落裡說「我保證沒有下一次」。

    粉黛未施,態度謙和,瘦瘦弱弱,看上去委委屈屈地分外可憐。

    司裴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走了過去。

    「池記者?」

    池西西放下電話,笑得眉眼彎彎地說:「這麼巧啊,司老師。」

    「你叫我司裴就好。」

    「你叫我池西西也行。」

    說完這句,兩人都笑了。

    寒暄了幾句,司裴便離開了。

    會議正好也結束了,池西西急著回報社寫檢查,交待了同來的同事幾句後,便去外頭攔車了。

    她新剪了短髮,許然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猶豫了一下,問正盯著池西西背影看的傅川:「要不要順道送池小姐?」

    傅川回過神兒,移開了眼。

    不過也不需要,因為許然的話音剛落,一輛銀色的奔馳就停在了池西西的面前。

    司裴搖下車窗,問:「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不用。」

    司裴直接下車,替池西西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上來吧。」

    池西西不好再推,只得坐了上去。

    目送著司裴的車離去,許然沒敢再看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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