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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7:53 作者: 長安夜雨
「三個小賊就能把川哥放倒?蒙誰呢。」
「老了。陰溝裡翻船。」
寧御點了根煙,看了傅川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道:「要我說,你就該再狠點,乾脆落下殘疾,池西西一想,你都為了她變殘廢了,不得感動得上趕子要為你負責,寫保證書承諾一到二十歲就跟你領證去!」
傅川想,這辦法好,飯也不用做了,也不用怕她再跑了,池西西這人,對瘸了腿的狗都愛心泛濫,更別說為她瘸了的自己了。
就是吧,她下個月才十八,想領證起碼得等兩年,殘兩個月還能忍,兩年不太現實。
一抬頭看到寧御笑,傅川後知後覺地明白他在揶揄自己,立刻一臉不耐煩地出聲趕人:「你怎麼還不走?滾滾滾!」
「我也沒吃飯,也餓著呢,等池西西回來咱們仨一起吃點。」
好不容易抓住傅川的短處,不多玩一會兒出口氣,怎麼對得起這些年被他坑去的那些錢。
傅川瞪向他:「這是醫院,想抽菸出去!」
這態度惡劣的,果然借錢的才是爺。
寧御也不惱,含了口煙彈菸灰,待口中的煙霧徐徐吐出後才說:「等下你要去拍片子是吧,我記得輕微骨裂不用住院,打上石膏直接就能回家,我得留在這兒,萬一待會兒醫生真趕你出院,我得開車先送你回家,再送池西西回學校。哦,特別輕微的那種連石膏都不用打,回家養著,別劇烈活動就行。」
「……」
要真這樣,他的罪豈不是白受了。
踟躕了片刻,傅川忍著氣說:「別啊,寧哥。這醫院不是你親戚開的嗎,我都坐輪椅了,哪能不讓我住院、把我轟回家自生自滅啊。醫者父母心,親爹媽能讓孩子胳膊腿腫著就回家麼。」
多少年了,終於等到傅川喊他哥了,寧御心滿意足地笑道:「行吧,等下我打個招呼去。」
池西西不知道寧御還沒吃飯,只給他帶了份香辣蟹當夜宵,給傅川的是清淡的生滾魚片粥。
寧御看了眼粥里的魚片,正想說什麼,瞥見池西西用勺子餵到傅川嘴邊,他只頓了一秒就吃了,默默罵了句「該」,渾了這麼多年,終於遇到克星了。
寧御最看不得傅川得意,剔著蟹肉慢條斯理地說:「他腫的是左胳膊,右手好好的,你餵什麼,碗放桌上,讓他自己吃。」
「……」
為了不出院,傅川忍了。
池西西哪裡會不知道傅川在借病裝弱,但事情是自己惹出來的,他受傷也是自己害的,自然要讓著他一點。
片子出來後,傅川骨裂了的小腿被打上了石膏,好在胳膊只是腫,骨頭沒傷。
傅川最終還是在醫院住下了,私立醫院雖然貴,但病房等同星級賓館。
夜深了。
第三次看到池西西看表,寧御沖傅川彎了下嘴角,故意對池西西說:「我送你回學校吧。」
「那傅川怎麼辦?」
「我送了你再回來看夜。」
池西西站了起來:「不用送我的,末班車還能趕上。那傅川,寧御哥在這兒,我就先走啦,明天再來。」
傅川繃著臉不說話。
寧御欣賞夠了他的表情,「呦」了一聲:「差點都忘了,寧立夏在家等我呢,她一個人不敢睡。沒事,西西,你走你的,傅川不還剩條好腿嗎,要去洗手間什麼的,他單腿跳過去也行,他運動神經特別發達。就是摔了,洗手間也有呼叫器,一按護士就來了。」
「……」
知道寧御是故意的,池西西最後還是留下了,不是因為負疚,而是剛剛她站起來要走時,傅川的眼神讓她想起了小學時的自己,那時候成績差,每回髮捲子,明知道考得不好,卻還忍不住期望有奇蹟。
可惜她始終沒能遇見奇蹟,只深深記住了失望的感覺。
因為還記得,所以不忍心讓別人因為自己失望。
寧御一走,傅川沒了顧忌,斜著眼看池西西:「你要覺得不方便,走就是了,我沒事兒,也沒多疼。」
池西西懶得跟他打太極,脫掉外套,坐到病床前,拿起醫生開的藥膏,看了會兒說明書,輕手輕腳地擼起他的袖子替他上藥。
雖然醫生說沒大礙,腫得卻厲害,青紫一片,看著就疼。
池西西用左手塗藥,右手扶在他的手腕上,傅川曲起尾指,一點一點一點地夠,終於夠到了她的尾指,靠了上去。
他側頭了眼池西西,見她神色如常,也沒躲,尾指就又往前湊了湊,覆在了她的圓潤飽滿的粉色指甲上。
「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在店裡躲一會兒,也不至於進醫院。」說完這句,池西西看了眼他的尾指。
傅川移開手指,說:「他們那樣的人,一旦惹上了,光躲著就能完?我不出去被他們打一頓讓他們出氣,他們還得找上你。」
池西西輕聲笑了笑,除了最後那一下,到底誰打誰啊。
但無論如何,傅川躺在這兒都是她的錯:「謝謝啦。」
傅川還是那副腔調,懶洋洋地問:「光嘴上謝就算完啦?」
「我考完英語就放假了,先不回家,等你出院了再走。」
傅川「嗯」了一聲,終於心滿意足了。
這醫院這麼黑,也不知道寧御卡里的錢,夠住到過年麼。
第26章
這一晚,傅川第三次喊疼讓池西西上藥的時候,她猶豫著沒動。
「藥膏一直塗也不好吧。」
「能有什麼不好。」
池西西從陪護床上下來, 踩著一次性拖鞋坐到傅川的床邊。
確實腫的更厲害了。
池西西勾了一點點藥膏, 薄薄地塗在他的小臂上, 嘴巴對著傷處吹了吹。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傅川舔了下嘴巴,「藥塗多了可能真不好, 光吹吹也行。」
「……」
池西西沒有辦法,像哄膝蓋摔破的小孩一般替他吹了又吹。
她垂著頭,頭頂有絨絨的碎發,身上有股特殊的清甜, 傅川努力地吸氣,怎麼都覺得不夠。
要是傷在脖子上就好了。
也不好, 池西西要這麼吹他的脖子,他肯定更煎熬。
「好了麼?」
「還差點兒。」
池西西一抬頭,驚覺傅川的臉就在咫尺間,耳根一熱, 站起了身, 冷著臉說:「沒好你就自己吹吹吧, 我得睡覺了,都十二點多了。」
「我渴。」
「……」
池西西忍著氣去給他倒了杯水。
滿滿一玻璃杯,傅川一仰頭就喝光了。
半個小時內,這已經是第二次要水了。
想起醫生說骨裂有可能伴隨發燒,池西西摸了下他的額頭,果然很燙。
原來不是裝的啊,池西西的負罪感又加深了。
找來護士,看著傅川吃過藥,池西西把醫生開的降溫貼貼到了他的額頭上。
傅川卻嫌降溫貼有酒精味,沒等池西西貼牢,就一把撕了下來。
撕的時候觸到池西西的手,他說:「你的手挺涼的,是不是冷啊?放我額頭上我替你暖暖。」
「……不用了,我不是凍的。」
是累的困的餓的。
凌晨一點了。
這一晚連驚帶嚇再加上照顧他,她傍晚吃的那點火鍋早消耗掉了。
被傅川折騰了一整晚,池西西脾氣再好也有點不耐煩了。
「那你睡覺去吧。」
她當了一晚上丫鬟,大少爺怎麼還委屈上了。
「……」
池西西覺得骨裂之後的傅川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最後她還是心軟了,用手替他冰額頭直到趴在床邊睡著。
池西西的手滑落後,傅川抬起頭看了一眼,見她睡得熟,就把她的腦袋挪到了自己的胸口,伸手撈起羽絨服替她蓋好,也躺下睡了。
這一晚,連傅川的夢境都瀰漫著清新的甜。
……
第二日池西西醒的時候睡在傅川的床上,她坐起身時看到傅川正從洗手間往外跳。
寧御說的沒錯,他的運動神經是挺發達的,跳得又快又穩。
「你怎麼不叫我。」
「……」
說完池西西才恍然大悟,他去洗手間,怎麼可能叫她。
所以既然他可以自己吃飯自己去洗手間,她留在這兒有什麼用?
很快,被傅川使喚地團團轉的池西西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替他回家拿換洗衣服、替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再拿出來晾好。
替他揉因為躺太久酸痛的肩背。
晚餐傅川不願意繼續吃醫院的病號飯,所以要去市場買筒骨和其它食材----病房裡可以做飯,但池西西哪會燉湯。
把骨頭和冬瓜、木耳、蔥姜之類的一起丟進鍋里後,池西西用肥皂認真洗了兩三次手,依然覺得手上有生肉的腥氣。
而這一整天,傅川什麼都沒做,目光全程跟著池西西打轉。
他饒有興致地看她做這些瑣事,時不時地問「你以前有沒有替別人洗過衣服」、「除了給我煮長壽麵和做骨湯泡飯你還有沒有給別人做過飯」。
不管池西西說「沒有、沒有、沒有」的時候態度多麼惡劣,傅川都一臉心滿意足。
池西西實在不明白,這種一抓一大把的第一次,有什麼值得稀奇。
她第一次睡沙發就是在他家。
哦,第一個騙了她的人也是他。
……
骨湯泡飯稱不上難吃,但味道卻十分寡淡,全然沒有鮮香濃郁之感,傅川沒挑刺兒,一口氣喝掉了半鍋。
池西西自己卻總疑心骨頭沒洗乾淨,咽不下去。
大概看出來池西西已經頻臨爆發了,傅川沒再要求她餵自己。
看到她把剩下的那一半泡飯往塑料飯盒裡裝,傅川問:「你上哪兒去?」
「回學校餵狗。」
順便去食堂吃頓正常的飯。
「那麼遠,餵什麼狗。」
「本來就不單是給你做的,你一半、狗一半。」
「……」
有「你和狗」在先,傅川沒法生氣。
「你不喂,也會有別人餵的,天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