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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7:53 作者: 長安夜雨
「你在我奶奶家一口氣吃三碗面的時候怎麼沒不好意思?」傅川把煙放到嘴裡,起身收拾碗筷。
看到池西西湊過來,他說:「背你的單詞去。」
宿舍的水龍頭只出涼水,那麼怕冷,怎麼能用冰涼的水洗碗呢。
三下五下洗好,傅川把涮過的碗碟隨手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拎起羽絨服:「我走了。」
池西西自然要送他。
傅川站在門前:「行了行了,別送了。你就是沒見過世面,比那混小子好的多了去了,馬上就高考了,別乾沒用的事兒,好好學習專心備考知道嗎?」
話一出口,傅川的腦中就飄過了一句周杰倫的歌詞----用功讀書怎麼會從我嘴巴里說出。
池西西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解釋。
有句話叫越抹越黑,誤會就誤會唄,管他怎麼想。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去了陽台。
傅川或許會做飯,但一定沒洗過碗。她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把各種物品放回原位,用抹布擦乾淨他弄濕的地板和台面……一切整理妥當後,才回到書桌前。
這一晚耽誤了太多時間,池西西從不肯把功課推到明天,於是加班到凌晨三點。
池西西睡下的時候,傅川剛好從夢中驚醒。
感受到腿根的濕黏,他有些詫異。
青春期之後,他再沒做過這種夢。想到夢裡的那個人,他從搭在沙發上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了那枚沒吃的橙子。
一口咬下去,甜的粘牙。
傅川摸出手機,給遠在倫敦的弟弟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響了十幾下才通。
「你幹嗎呢?」
「加班。」
「你那邊幾點?」
「七點多。」
「天天加班有意思沒?」
「比你大半夜不睡覺有意思。」
「……你下下個月回來?」
「嗯。」傅岳合上手中的文件,「你有事?」
「你覺得男女朋友差九歲多嗎?」
「那得看是哪九歲。」傅岳知道哥哥不會大半夜無緣無故和自己探討□□話題,直截了當地說,「二十歲和二十九歲不奇怪,二十五歲和十六歲奇怪。」
「怎麼奇怪了,不是十六,十七歲生日剛過。」
「確切的說,誘引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不叫奇怪,叫不道德和心理變態。」
「……」
為了防止哥哥失足,傅岳進一步說:「在我的印象里還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你維持半個月以上的熱情,上次那個要死要活的比你還大兩歲吧?你只適合心理承受能力強的,千萬別貪一時新鮮禍害未成年小姑娘。真惹出事兒來,奶奶……」
「艹,咱倆到底誰是哥?」傅川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受不了傅岳嘮叨,傅川卻不得不承認,弟弟的話從來都對。
他點了根煙,打開壁燈看運動衣的帽子上被她的胸衣鉤出的那根線。
這種純度的,還是留著在夢裡禍害吧。
萬一惹了,等他這陣新鮮勁兒過去,她指不定受不受得了。
……
之後的兩個月,傅川和池西西都沒再聯繫。
四月底,傅岳回來了。奶奶和遲茹一高興,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菜。
不知怎麼就談起了高考,想到池西西,奶奶便讓傅川接她到家裡吃飯。
時隔兩個月,再大的衝動也偃旗息鼓了,可聽到池西西推辭,傅川卻不樂意了。
梁星的堂姐梁沅今年研究生畢業,想考到母校當英語老師,重點中學競爭激烈,因此梁沅交了畢論後,便回母校實習。
池西西答應了去傅家吃飯,就沒上晚自習,和梁星梁沅一起走出了學校。
遠遠地看到池西西,傅川還沒開口叫她,梁沅便率先跑到了他眼前:「傅川?」
傅川從池西西身上收回眼,看向梁沅。依稀有些眼熟。
「你還記得我嗎?」傅川陌生的目光令梁沅眼中的熱情散了一半。
「嗯。」
「我最近回母校實習……你怎麼來了?」
「接小孩。」
傅川向池西西做了個「過來」的手勢,面無表情地沖梁沅點了點頭,拉著池西西轉身就走。
梁沅有點失望,卻並不生氣,中學的時候傅川就不愛搭理女孩子。
……
傅家離學校並不遠,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聊成績和天氣。傅川本想直接把車開進院子,看到路邊立了個人,他怔了一下,提前停住了車子。
「你等我一下。」說完這句,他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傅川走到立在路邊的女孩面前,沖她打了個招呼,笑著說:「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同樣是不期而遇,相對於梁沅,這一次,傅川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女孩也笑,眼裡藏著一抹羞澀的期待,直到她看見自己下了車的池西西。
瞥見羅馥突然僵硬了的表情,傅川正疑惑,就聽到池西西幽幽地叫了句:「羅姐姐,好久不見啊。」
聽到這聲「羅姐姐」,羅馥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們認識?」
池西西只盯著羅馥笑,不說話。
羅馥下意識迴避她的眼神,有些心虛地說:「我給西西做過家教,我……我就是路過,還有事兒,先走了。」
羅敷一走,池西西就給梁星發了條簡訊----【我遇見羅馥了。】
【靠,那個賤貨?】
第6章
進門的時候,池西西已經整理好了情緒,露出了慣有的爛漫微笑。
她並不是唯一的客人,而人再多,久未歸家的傅岳也是飯桌上的焦點。熱熱鬧鬧地吃完一頓飯,見她告辭,傅奶奶立刻出聲挽留。
隔天是五一,學校給高三生放了兩天假。傅奶奶執意要池西西住到學校上課----老人家喜歡熱鬧、池西西性格討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覺得她可憐,何況她被父親撇下也與傅川有關。
晚飯後,池西西獨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羅馥而起的壞情緒再次襲來。
她深呼吸了十幾次,打開物理卷子,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錯題上。
池西西的數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結束的時候卻沒有聽從老師和爸爸的勸阻選了理科。
高二上半學期,每一節物理課對她來說都是折磨,聽了半年天書,做爛了無數本參考書,對於這門課,她才終於有了頓悟的通透感。
她並不討厭無窮無盡的複習,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點結束。和解不出的數學物理題較勁兒的這兩年,她不用吃藥也能一覺睡到天亮。
……
背完最後一段英語作文時已經接近零點,池西西習慣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輕手輕腳地去了一樓。
傅川的房間在二樓樓梯旁,他的門只關了一半,池西西經過的時候,聽到一聲輕笑從裡頭傳出。
「恭喜。成啊,我等著你的飯。」
「對了,你什麼時候給池西西做過家教……她十一歲的時候什麼樣兒……」
「忘了?那你好好回憶回憶…任性?不喜歡學習?咱們說的是一個人嗎,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學習她好像就沒別的愛好了……」
任性,不喜歡學習,初中之前,她的確如此,不然爸爸也不會把羅馥從老家接來激勵她。
那時候羅馥還叫羅娟。
池智是鎮上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在數學系一路讀到博士,出國進修了兩年,一回國就娶了魏雲樓,留在母校任教。
雖然成長環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雲樓從小家境優渥,對錢沒什麼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錯,所以丈夫在能力範圍內救濟老家的親朋,魏雲樓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夫妻倆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辭退保姆,把身體尚好的父母接過來照顧飲食起居,而魏雲樓堅決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意見向左的時候,大多都是他讓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媽媽,愛玩不愛寫作業,魏雲樓覺得成績好不好無所謂,有個輕鬆快樂的童年最重要,在這個問題上,池智卻格外堅持。
池西西小學時每次期末成績出來,都會由池智訓斥女兒、魏雲樓袒護女兒演變為夫妻爭吵。
池智怪妻子縱容女兒,魏雲樓責問丈夫看不起學習差的為什麼要娶自己。
短暫的爭吵之後兩人總會很快和好,高高興興地利用寒暑假帶女兒四處玩。
直到池西西小學畢業,羅娟出現。
羅娟當時二十歲,因為上學晚,還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為父親生病,聽父母說羅娟在上學之餘幾乎每天都過來幫忙做家務,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幾句。
因為深知山區的孩子念書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裡助養了六個失學的孩子,而羅娟是成績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第三次看到羅娟邊為父母做飯邊背課文時,池智想到了不懂事的池西西,便把羅娟接到家中過暑假,以期她能激勵女兒。
一聽到爸爸念叨小時候五點起床,翻兩座山上學就嚷嚷頭痛的池西西完全不覺得這位羅姐姐哪裡了不起,更吃不慣她做的爸爸家鄉的小吃。
雖然沒收到預期的效果,池智卻並沒立刻送走羅娟,於是因為腹痛翹了游泳課的池西西撞見他和羅娟抱著親在一起。
那時候池智還不到四十歲,斯文儒雅,年輕有為,在學校里被很多女學生崇拜,可遇見土兮兮的羅娟前,他一直忠於自己的婚姻。
池智立刻送走了羅娟,池西西也向爸爸保證不告訴媽媽。
可她終究沒有遵守保密的諾言。
魏雲樓咽不下這口氣,她不再相信丈夫的話,當晚就回了丈夫的老家,誰知沒等她質問羅娟,羅家的人便先一步找上了門來。
他們反咬一口,說池智強、jian自己的女兒,找來了一大群流氓,堵在池家老宅門前,讓池智要麼離婚娶羅娟,要麼賠一筆錢,不然他們就去池智教書的大學鬧。
魏雲樓一輩子順風順水,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連氣帶嚇病了一場,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回來後,兩人並沒有離婚。
開始的時候,池智很是忍讓魏雲樓,她說房子髒了,住著噁心,池智就立馬換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