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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7:53 作者: 長安夜雨
傅川瞪了那人一眼,寧御卻說:「別瞎說,這是他閨女,親生的。」
傅川沒理寧御,低頭問池西西:「冷不冷,到裡面呆著吧。」
池西西望了一眼雖然簡陋,但明顯布置過的倉庫,搖了搖頭,往傅川身邊挪了挪。
傅川只當她怕生,對池西西說了句「想吃什麼自己拿」,便加入了眾人的討論。
他們準備去荒島上著名的鬼屋探險。
寧御的妹妹寧立夏遞了一盤烤熟的海鮮過來,池西西搖頭說不吃,寧立夏便又拿了塊烤紅薯讓她暖手。
荒島上風野,挨著篝火,池西西也凍得嘴唇發紫,離家時匆忙,她忘記了戴帽子口罩。
餘光瞥見池西西凍得直縮脖子,傅川抽下脖子上的圍巾,扔給了她,而後把拉鏈拉到頂,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繼續和寧御討論路線。
傅川的圍巾長,池西西把整顆腦袋都裹進圍巾里,頓時暖和了起來。
季泊川過來打招呼,看到僅露出一雙眼睛的池西西,嚇了一跳:「你怎麼也來了?」
「你不也在?」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那誰誰花了一個星期給你做的生日視頻,你看了沒?」
「沒興趣。」池西西翻了個白眼。
「今天你生日?」傅川轉頭問。
「嗯。」
「不早說。」
「我又不是小朋友,生日有什麼好過。」
「你不是小朋友是什麼?」
「你也不是很大啊。」
見傅川的眼風掃過來,池西西馬上笑著討饒:「我是說傅川哥你看起來年輕,我以前一直以為傅岳是哥哥你是弟弟。」
不同於自小就成熟穩重的傅岳,傅川雖然話也少,但滿身的玩世不恭讓已經二十五歲的他看上去仍舊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
「他那是未老先衰。」
十點一到,眾人便要出發,速戰速決,然後零點前回來。
池西西覺得沒意思,便說自己留下看東西。
一行人走後,望著黑漆漆的四周,她又有些後悔,倒不是因為怕,她膽子一向大,而是除夕夜,荒郊野嶺的,一個人干坐著有點傻。
雪漸漸小了,風卻未止,吹得篝火左右搖曳。
周圍太寂靜,腳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聲響格外清晰。
傅川怕嚇著池西西,未等走到拐彎處便高聲說:「是我。」
「你怎麼回來啦?」
「本來就挺沒勁的,我就是不想呆在家……一隻黃鼠狼躥出來那幾個女人也要亂叫,吵死了。」
「我剛剛也看到了一隻。」
「你嚇壞了吧?」
池西西知道傅川中途折回來是好心,便很配合地「嗯」了一聲。
「就知道你得害怕。你哭不是因為十題錯了五題吧。」傅川開了瓶可樂,喝了一口,斜著眼看她。
池西西沉默了一下:「我爸媽把我生日忘了。」
不止忘了,還在電話中不約而同地指責對方把她扔在別人家過年不負責任,順帶數落了她一頓。
沒有關心她一個人生活習不習慣,也沒有主動問起她的期末成績。
他們各自成為了別人的家人,而她是無處安插的負累。
「這也值得哭?氣你爸媽沒給你準備禮物?」
倒不是怨恨他們,只是窗外的炮竹聲害她想起了刻意忘掉的那些溫馨往事。
「等著。」傅川返身進了倉庫。
一通搜尋後,他拖出了四大箱煙花炮竹,這本是季泊川拉來取悅久攻不下的女孩子的,那女孩不肯出來,傅川便借花獻佛。
見池西西想要走過來幫忙,他說了句「坐著」,分幾趟把碩大的箱子搬到了外頭。
「捂著耳朵。」
話音才落,第一朵花火綻放在了夜空中,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煙火剎那間照亮了半片海面。
見池西西被巨大的聲響嚇得一縮,傅川露出了小時候把女生捉弄哭後的滿足笑容:「謝禮。生日快樂。」
「謝謝,好漂亮。」
震天的聲響中,兩人的聲音轉瞬被湮沒。
去探險的人一回來就嚷嚷,問傅川好好的點什麼炮,鬼都被他震走了,害他們連個影子都沒遇上。
傅川垂著眼點菸,半晌才答:「閒得慌。」
季泊川原本想十二點放煙花用視頻和他追的姑娘玩隔空浪漫,這下浪漫不成了,便耷拉著臉問傅川:「哥,你怎麼一點也不給我留。」
傅川懶得理他,看了眼困得直打哈欠的池西西,問:「想不想走?」
「想。」
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寧御和寧立夏。
傅川開車,寧御坐副駕駛,兩個女孩在后座睡覺。
「你和那一位怎麼回事,她一晚上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
「本來就沒什麼事兒。還沒怎麼著呢就這麼煩人,沒勁。」
「你是被那個要自殺的給嚇著了吧,單了三四年了。」
「談不上嚇不嚇,就覺得沒意思。」
「你喜歡什麼樣的啊,我給你尋摸一個,空窗久了容易變態。」
「你是女人嗎,還喜不喜歡的。」
傅川覺得「愛情」這個詞俗氣又可笑,每每瞟到電視劇里愛啊恨啊的片段,聽到痴痴怨怨的歌詞都覺得後牙發酸。
他喜歡玩,注意力從沒放在女孩子身上過,有漂亮的主動表白,心情好的時候覺得對方不討厭也會試著相處一下。
寧御冷哼一聲,點了根煙,回頭看了眼睡熟了的寧立夏,還沒吸就摁滅了,降下車窗,把煙扔了出去。
冷風夾著雪一下子灌了進來,傅川不滿地看了寧御一眼,而後看向後視鏡里安安靜靜睡覺的池西西,忽而說:「膽子小,聽話,傻兮兮好糊弄的。」
「什麼?」寧御沒立刻明白,隔了好一會兒才笑道,「你這要求,幼兒園一抓一大把。」
第4章
高三開學早。一開學,池西西就搬回了學校。
住校的不多,所以學生宿舍是條件一般的六人間,池智怕人多影響女兒複習,臨走前找黃老師弄了間單人教師宿舍。
開學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後,梁星中午再也沒有回過家,雖然她家就在學校旁邊的教師公寓。
剛吃過午飯,兩人都有點犯困,池西西準備趁午休做英語聽力,就把床讓給了梁星。
池西西剝橙子的時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舉著季泊川的語文卷子傻樂:「瞧瞧我們泊川,連錯別字都這麼可愛。」
池西西湊過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學生字體,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覺得他帥?公認的校糙哎。」小女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認同。
大概成績好的女生都愛壞男孩,季泊川雖然每回考試都在一千名開外,憑藉那張還算好看的臉和由出身帶來的優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開。
「不覺得。地主家的傻兒子還差不多。你真不覺得他的行為幼稚?」
池西西從不隨便評論他人,唯獨在梁星面前想什麼就說什麼。
父母離婚後,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師在內的許多人說過「複雜」,一度遭到同學的排擠,那時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後,她逼迫自己活潑起來,拿傻白甜當保護色。
人們總是容易對摸不透其想法的異類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沒什麼心機整天哈哈笑的那種則最受歡迎。
「你這是性冷淡!從初中到高中,就沒見你喜歡過誰。不喜歡學習就是糙包嗎?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歡』只是自己給自己的錯覺。」
「那是你沒遇見讓你動心的人。」
但我見過很多「相愛」過的人反目成仇。
「開學的時候季泊川給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網查了,挺貴的,我給他做了餅乾,你放學陪我送給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涼的橙汁從舌尖一直滾到喉嚨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紙巾墊著放在暖氣片上烤。
「他那是為了讓你繼續給他作業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個大學二年級的女孩,學表演的。」
「那又怎麼樣,他又不是認真的。」
這倒是,季泊川交過很多女朋友,但跟誰都不長久,幾乎是到手就棄,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過程。
對女孩來說,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樣令人躍躍欲試,說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費時費力,把自己折騰得像個傻子。
還不如征服難解的數學題。
「等我做完聽力,你給我講兩道物理題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機,梁星把季泊川那張只考了70分的語文卷子抱在懷裡小憩。
梁星的年級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業從不多做一題,數學物理尤為好,只是上課聽聽就什麼題都會做。
而池西西則經常被數理化折磨得滿心挫敗。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學生像池西西這樣用功到連吃飯梳洗都爭分奪秒的其實很少,成績拔尖的學生往往並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學習,大多腦袋聰明習慣好效率高,學的出色玩的也盡興。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隨媽媽,上學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過人的毅力。從高一到高三,她連寒暑假都在背課文做題,整整三年,每個月只給自己放兩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梁星給池西西遞了個眼色,兩人便沒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
寒假過後,年紀前五百可以自由選擇放學回家複習和留在學校上晚自習,當然,選不上晚自習的要有家長籤條子。
梁星雖想回家,但因為池西西要上晚自習,她便留下陪她,這個年紀的好朋友,連上廁所都要約著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長的同意,只能留在學校影響他人。
放學後到晚自習開始前有一個小時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這個時間去食堂或回家吃飯,季泊川卻不是在操場打籃球就是在門口賣碟的音像店看電影,熬到晚自習快開始了再拎著保姆送的飯到教室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