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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6:15 作者: 破腦袋
我被她訴說的真相嚇得不知無言以對了。這本偵探小說的結尾過於反轉,之前的那些猜測統統落馬,真相竟是如此跌宕起伏,面目可憎!
「那時我爸給我哥兩個選擇,一個是離婚,另一個是把我哥逐出家門。」說到這裡,她停頓下來,冷笑著看我:「你是不是卑鄙地覺得,那就逐出家門唄。『我要的是愛,不是你的財產』。你以為這是拍偶像劇那麼簡單?你想想,我哥被逐出家門,我爸會放過你嗎?到時我哥一無所有,他拿什麼保護你?」
季澤研又抿了口咖啡,說道:「我哥挺聽話的,回去就跟你簽離婚協議書了。可是我哥心癢啊,剛想做點手腳,我爸就讓人把你的保研資格給退了。我哥還不知道這事兒,偷偷跑去學校看你,看到我爸的動作,他才定了心,安安分分地在公司里待下來了。這兩年,我哥在公司里步步為營,慢慢侵吞股份。我爸最近身體不好,看他老實,對你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不過,紀晴冉,我可提醒你,別打我哥的主意了。你看看你給我哥添了多大的麻煩,就你現在這名聲,跟我哥也不配!」
我怔怔地看著季澤研,一點點拼湊之前的回憶。季澤清說豪門公子沒有自由,為了爭取愛情,保住婚姻,保護愛人,得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他羨慕馮佳柏有選擇放棄豪門的機會;他說馮佳柏應該先豐自己的羽翼,拿到股份,儘快得到周邊人的支持,還讓他趕緊給韓斐吹吹風,原來這就是他平時做的一切;他說在這個圈子一定要有野心,他言辭之間對馮佳柏多有鄙視,還罵他沉不住氣,說他這樣莽撞後果會不堪設想。
他說他不想讓人知道我們一起上過學,他也從來不在公司跟我曖昧,每次找我都要到公司外。即便馮佳柏搶老婆搶到公司里了,他也要等到停車場時才放心圍堵我們,但卻堅持沒有說出我們的關係。他一直在無聲地盡力地保護我們的婚姻。可他說得對,我本身是一台麻煩製造機。在最關鍵的時刻,我給了他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我重新回到了黃城,打開《跪著愛,躺著愛》,看著洋洋灑灑的十幾萬字,卻在最後衍生出這麼波瀾壯闊的另一面。那個從來不言語,從來不解釋,從來不說喜歡我的男人,只是等塵埃落定的時候輕輕鬆鬆跟我說「見光」的男人,受著那麼大的挫折卻沒捨得責罵我的男人,那個絕望地把離婚聲明一次次撕碎的男人,他最後跟我說:「他媽的給我一直這麼活下去」。
我想,我真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女人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黃城開始下雪。作為一個北方作者,跑到沒有暖氣的南方寫小說,真是有些自作自受。我最近寫文改風格了,不再寫嘻嘻哈哈的搞笑文,而轉寫苦情戲了。我給新文起了個名字叫《馴養》。我將心裡頭所有的痛苦全都虐到了女主角身上,一不高興我就讓她為愛賣身,一上火了就讓她父母雙亡,最後用男主角的口吻寫到他如何偷偷愛護女主角的番外時,不知怎麼的,我竟然寫哭了。
春節前幾天,李善軍的太太抱著孩子回城外的娘家了。我閒來沒事,跟著李善軍去黃城文化站看露天台子上演的越劇。曲子是很美好的,演員也很賣力,就是天氣實在太冷,觀眾寥寥無幾。我們倆本來坐在第一排,回頭一看,全部觀眾就剩我倆。我們倆也想走,可又覺得對不起那幾個出來混飯吃的小姑娘,所以縮著脖子看了半天,快要把自己凍成一根冰棍。
李善軍很仗義地把圍脖取了下來,圍在我脖子上,我想摘下來還給他,他一推,大男人地說道:「我身子骨好得很。你們女人不能隨便凍著,要跟我老婆似的,一到變天的時候就頭痛,那就慘了。」
回來的路上,雪下得越來越大。我收到了杜文諾莫名其妙的一條簡訊:冉冉,你這丫頭最近寫的文是要哭死我啊。你心裡苦我知道的。要不是那時我意氣用事,把錄音傳上去,也不會發生那麼一大堆狗血的事情。既然是由我引起的,那就由我來解決吧。
我當她因為懷孕而抽風呢,所以也沒理她。
到了旅館門口,我便看見半年未見的季澤清穿著一身黑色的妮子大衣,傻傻地坐在旅館大堂里,盯著地面一動不動。
離季澤研告訴我真相也有半年了,我的心也趨於平靜。以前我會以愛的名義直著腰板說,豪門我也嫁,乞丐我也嫁;現在我不會這麼說了,乞丐我可以嫁,可豪門是萬萬嫁不得的。理智地想,我們倆再相愛,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怕我會害了他,他怕他會害了我,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已是無解的了。
倒是李善軍先反應過來,他一眼認出了季澤清,興奮地迎了上去道:「呀,這是季澤清吧?大雪天的,來看母校啊?學校早就關門啦。兩年前我碰上紀晴冉,她也是這麼被學校大門關出門外,被我撈了回來的。怎麼樣,在這住下啦?」
李善軍一見到新客人,話格外的多。季澤清站起來,看到李善軍的時候表情一愣,尷尬地跟他說道:「我就過來看看,過會兒就走。」
我還從沒見過季澤清這麼沒有底氣地跟別人說過話,簡直比他結巴時還要心虛。
李善軍說道:「你想走也走不了啊,這麼大的雪,路肯定封了。即便不封路,也是很危險的。」
季澤清堅持說道:「我還是試試看吧。」
說著他就要往外走,我拉住他,說道:「開玩笑呢。黃城的路要是結了冰,那就是鬼見愁。你還是住這兒吧。」
李善軍在旁邊幫腔,說道:「對啊,咱這兒房間多得很。你隨便挑一間住?」
季澤清看了看我拉住他袖子的手,想了想,說道:「那就叨擾一晚上。」
李善軍熱情好客,一聽季澤清住下了,立馬張羅開了。不一會兒廚房就響起咚咚咚的響聲,大概是在剁肉餅呢。旅館的客人一般都是到黃城做藥糙生意的商人,現在年關了,商人都回家過年了,現在空蕩蕩的旅館就剩我和李善軍。看這雪下的陣勢,估計李善軍的太太今晚是回不來了。
第51章
在這裡常住,李善軍夫婦一直待我很好,我一直過意不去,所以寫文寫到瓶頸的時候,我也會幫他們打打下手。所以我熟門熟路地拿出水壺和水杯,給季澤清倒了一杯開水,說道:「今天天冷,喝口水暖暖胃吧。」
季澤清接過來,喝了一口後,就把水杯抱在了手裡。
我問:「你怎麼來了?」
他低著頭,說道:「哦----趕過來辦戶口的。」
「你不是M市的人嗎?為什麼要辦戶口?」
他愣住了,說道:「是----是替我朋友辦的。」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推薦我到黃城來讀書的朋友。」
我點頭:「那辦完了嗎?」
他說道:「辦完了。」說完,他打量了一下旅館大堂,問道:「這裡生意好嗎?」
我說:「還行。在黃城生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他又問:「還寫小說呢?」
「嗯,賺點零花錢,也打發打發時間。」
「叫什麼名字?我去看看。」他抬眉問道。
我很想撫上他好看的眉,但也只是想想,說道:「鬧著玩的,有什麼好看的。你不看過《跪著愛》了嗎?那是我有生以來最好的作品了。你就看那本吧。」
他笑著說道:「那你可別寫出更大的動靜來了。就那篇小說,把大家折騰得可不輕。」
他說得很有道理。我們這麼多悲歡離合,竟然是一本小說引起的。這本小說的價值實在是太高了。
我也陪著笑:「不會,我學乖了。連出版小說合同需要的真名,我用的都是李善軍的名字。」
他扭頭看向我,眉毛漸漸低垂下來,竟一時無話。
我以為他會對我的出版感興趣,沒想到他沉默不語了,我只好尷尬地站起來,趴在大堂的窗沿上,大聲喊:「李善軍,你別跟平時那樣大魚大肉地餵我啊。季澤清的胃不好,弄點清淡的。」
季澤清看了看我,說道:「平時都是他做飯?」
「嗯,老闆兼伙夫。做菜還行,就是油膩了些。」
「李善軍就是那個跪搓衣板的人吧?」
我脫口而出,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季澤清看著我,淡淡地道:「你不是說你有個想嫁的人,他為你做飯,送你花,上交所有的錢,還在你生氣時,跪搓衣板麼?」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編過這麼一個謊話。雖然我確實是以李善軍為原型說的,可這誤會可真大了。
我想解釋,可又覺得揭穿自己撒的謊言很丟臉。何況我跟季澤清本沒有未來,如果他能因為我有男朋友而忘了我,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只好避重就輕地說道:「他確實是跪搓衣板的那位……」
季澤清喝了口水,忽然說道:「你剛才對著窗戶喊的樣子,讓我想起以前在黃城高中的時候,你也是站在凳子上喊我。阿土就在旁邊叫喚,然後你就把一堆髒衣服塞給了我。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給別人洗衣服呢。」
說到這個,季澤清的表情又生動起來。我說道:「阿土還在寺廟裡待著呢,還升級做爸爸了。」
「是嗎?還是他動作比較快。」季澤清說道。
我被他發酸的語氣逗得發笑:「你怎麼還跟狗計較啊?」
他回頭說道:「那可不?過了年,我都29了,三十而立,我還什麼都沒有呢。」
我說道:「慢慢就會有的。文諾和王奎都能結婚生孩子,還有什麼能讓人不相信愛情的呢?」
他盯著水杯里的水,說道:「愛情?你當時說你愛慘了的樣子我還記得呢,可你離開了馮佳柏,卻和別人重新找到第二春了,我以為第一順位怎麼著也該是我吧。」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我道:「我開玩笑的。我是說,你經歷過那麼多,還能再次找到你愛的人,這很勵志。我該向你學習。」
我說:「那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如果你結婚,我會送一個很大的紅包,用我一本小說的版費。」
他說道:「那你結婚了,我該送你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你還是送我一束鮮花吧。這麼多年,除了給我送吃的,你也就給我買了幾束花,還擱在你公寓裡枯萎了。不過我真心喜歡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