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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6:15 作者: 破腦袋
我想鑽出來,季澤清按住我的頭,輕輕地跟我說道:「你乖乖地在我身邊睡一會兒,我就不痛了。」
於是我很聽話地不再動彈了。季澤清摟著我,呼吸慢慢變得綿長起來。他這幾天大概是真累著了,沒多久他就進入了夢鄉。耳邊季澤清的心臟正有力地跳動著,有安定人心的功效。
可能是昨天傍晚已經睡過一覺,今天早上,我比季澤清更早地醒來。生病的季澤清像是一個泛著糯香的嬰兒,沒有任何侵犯性,只讓人產生愛戀。他垂著眼睛,濃黑的睫毛如同兩把幹完活的小刷子,鼻子尖上還有一層細汗,嘴唇沒血色,可微微嘟著。已經是四月底的天,室內已有些悶熱,他的臉微許潮紅色,讓原本就跟雞蛋清一般細緻光滑的皮膚更加誘人。
我盯著他的臉很久,咽了咽口水,還是決定偷偷起床了。
昨晚上照著網絡指引,其實還有一件事還沒有做,現在做也來得及。我在廚房裡尋了半天,找到了米,淘了淘,放進鍋里,再倒了一大勺的水,開火燉起來。
之前見我媽熬過幾次粥,幸好還留了這點活兒能拿得出手。我時不時地攪著粥,又從冰箱裡拿出幾個雞蛋,在隔壁灶眼上放上一鍋水,把雞蛋放進去。扭頭看大床上,季澤清仍睡得安穩。
一個小時之後,粥變得綿薄。我嘗了嘗,味道還算得我媽真傳。其實我的廚藝也就如此了,熬點粥、煮個水雞蛋,充其量就是能做一頓哄哄病人的早餐。沒想到今天還真趕上了。
季澤清還在睡覺。我擔心他睡這麼久,是不是發燒了,連忙過去碰了碰他額頭。他一下就醒了,睜開眼睛傻傻地看我,好似還沒徹底清醒過來。
我輕聲問他:「是吃完早飯接著睡,還是睡踏實了再吃?」
他吸了吸鼻子,好似吸進了仙氣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你做飯了?」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
季澤清從床上爬起來,剛走幾步,才發現自己只穿了條內褲。他有些害羞,飛快地從衣櫃裡翻出一條休閒褲,一路蹦著穿上了。我看著他這個樣子,忽然又想起了那時候的小結巴。我更願相信這才是季澤清的本性。當初大大咧咧在我前面換衣服,根本就是他拉大旗扯虎皮。
把他推進洗手間刷牙洗臉後,我走進廚房,盛了兩碗熱乎乎的白粥,撈了幾個雞蛋,從冰箱裡拿了幾樣鹹菜,端上了餐桌。季澤清很快出來了,幾乎有些雀躍地坐到餐桌旁,稱讚道:「季太太很賢惠啊。」
我遞給他勺子,說道:「過獎了。」
季澤清低頭舀了一口,嘗了嘗,抬頭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埋頭吃起來了。
我夾了口鹹菜,喝了口粥,心情也飛揚起來。
這天早上,季澤清一連喝了四碗粥,讓我略微有些尷尬。之前跟他吃飯的經歷里,他都不怎麼動筷子,一直以為他胃口很小,沒想到他也是個大胃王。
吃飽了之後,他眉飛色舞地說道:「謝謝季太太!」
他徹底從昨天病怏怏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他自覺地收拾碗筷,走到廚房時,驚訝地跑出來問:「花是你買的?」
我看他的表情這麼誇張,心生怪異:「是啊。」
「鮮花里的那首詩----」他盯著我看。
我恍然大悟地說道:「哦,我前兩天撿著一個書籤,上面有一首德語詩,聽說寫得很好,所以把它抄錄下來了。回頭等我學了德語,再背背。」
季澤清怔怔地看著我。
我問道:「怎麼了?這年頭沒人給自己買花,還不許自己給自己買啊?幹嘛用這麼吃驚的表情看我?」
季澤清搖搖頭,說道:「沒什麼。」過了會兒他說道:「以後別自己買,女人理應是收花的。」
季澤清說到做到,後來我每次過來,他都會買一束花送給我。花中間一直放著海因里希的那首詩,詩的題目叫《你就像那一朵花》。
自從我照顧了季澤清一晚上後,我和季澤清的關係變得和諧起來。在季氏集團碰見他時,他會問我有沒有吃飯,工作順不順利之類的問題;偶爾他會帶我出去吃一些私房菜,每次仍然點得不多,但貴在好吃,我也就不再抱怨他摳門了。
直到馮佳柏忽然到學校里來找我,我才想起來,我已好久沒和他聯繫了。他穿了件白色的細格子襯衫,袖子被高高挽起,站在我們宿舍樓門口的停車場,手裡夾了一根長長的煙。看見我出來,他連忙把煙掐了,朝我走過來。
我假裝不經意的樣子說道:「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
他有些難為情地說道:「高中的時候就會了,讀大學那會兒戒了,這幾天又犯上了。」
為了他的健康著想,我還是語氣不善地說:「好端端的幹嘛抽菸?」
他低著頭,說道:「沒什麼,最近忙了點,抽菸去去乏。你要不樂意,我就不抽了。」
他這麼一說,我反而無話可說了。我以什麼樣的身份讓把24小時當做48小時的大忙人戒菸呢?也許能時刻陪在他身邊,能讓他振奮精神的也就是一支煙了。
我說:「嗨,你要忍不住就抽唄,就別抽太多了。這玩意兒傷身。」
他淺淺地笑了,說:「帶你去吃C城一中南門口的臭豆腐吧。」
我剛想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臭豆腐,但我還是生生咽下了這句,轉成:「吃臭豆腐也傷身……」
馮佳柏的臉一下子生動起來,眉毛挑得高高的,唇角也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冉冉,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口是心非的人啦,走吧走吧。」
第38章
C城一中埋藏著我最懵懂的青春,它像是一座華麗的城堡,珍藏著我卑微又美好的初戀,可又想是一座昏暗的監獄,醃製了我無助而絕望的仇恨。我對它的感情太過複雜,哪怕南門口的臭豆腐小店有著誘人和致命的吸引力,我也沒再回來過。沒想到帶我第一次故地重遊的人是馮佳柏。
馮佳柏把車停在一邊,從車上出來,盯著學校門口的大牌匾發愣,過了好久,才轉身進了小店。
他笑著跟我說:「以前我一直想,C城一中裡面的學生個個都是怎麼燒錢就怎麼花的主兒,這家豆腐店開在學校門口,怎麼會有生意呢?然後有一天,我和沈青春在前面走,感覺有點怪怪的,回頭一看,你還站在豆腐店門口流口水呢。」
說完,他的目光漣漣,頗有些促狹地看著我。
我羞愧不已,要不是店裡面的味道太吸引人,我就拔腿跑出去了。
我們找了張桌子坐下來。馮佳柏拿紙巾擦完桌子,用開水燙了兩雙筷子。我想起他並不喜歡吃街邊攤,可能跟他的潔癖有關,心裡有些尷尬,說道:「其實你不用陪我過來吃。我土生土長的C城人,想吃的時候自己過來吃就好了。你不喜歡攤鋪里的東西,就別逼著自己吃了。」
馮佳柏把燙好的筷子遞給我,說道:「之前我在國外的時候,吃牛肉、吃土豆、吃漢堡、吃披薩,吃義大利面,就這幾樣顛來倒去的吃。後來我就開始回憶祖國的各個菜系,突然有一次,我想我還沒有去過學校的臭豆腐店,看你當時痴迷的神情,心想這一定是天下極品,回國後一定要趕緊拉你過來吃上一頓。沒想到回來之後,一拖再拖,到今天才圓了這個夢。」
說到這裡,老闆娘拿了一盤金黃的臭豆腐上桌,我咽咽口水,擠了一些辣醬,跟他說道:「你嘗嘗看這天下極品。」
馮佳柏夾了一塊,蘸蘸醬,小心地送入口中,嚼了幾口,等咽下後,拼命地咳嗽起來。
我連忙遞水給他。
他咳得臉都漲紅起來,一副難受的樣子。我站起來,幫他拍著背,過了很久,他才恢復過來。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看來,我和這天下極品犯沖。」
我說道:「臭豆腐本來就是這樣的,喜歡的人特喜歡,討厭的人特討厭。我還不能吃芒果呢,連聞著都難受,可沈青春不就很喜歡----」
說到這裡,我忽然停了下來,感覺有些說錯話,但又不想做得太明顯,於是淡淡地問道:「這些年她好嗎?」
馮佳柏喝了口水,神情有些落寞:「還不錯。」
「你之前說她在美國讀研究生,讀哪個方向的?」
馮佳柏說道:「她出國的時候改學醫了,現在做跟胎兒生長發育相關的研究。」
我沉默了。不知道沈青春挑這個方向,跟當初她做人流的事情有沒有關係。
馮佳柏大概知道我在想什麼,說道:「冉冉,那時候的事,我們欠你一句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期待值過高,嘴裡的臭豆腐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我慌忙咽下,說道:「這都猴年馬月的事情了,你還提那事幹嘛,我都忘記了。」
馮佳柏的眼睛垂了下來,說道:「你忘記了,我沒忘,沈青春也不會忘。」
氣氛一下子沉悶下來,多年前的委屈和倉皇早已發酵變了味,現在再次掀開,面目可憎、酸苦難聞,我實在不想給《跪著愛》寫續集,所以轉了個話題,道:「別說歷史了,你不是挺忙的嗎?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馮佳柏拿出一張精緻的卡片,遞給我說道:「明天是周末,你要沒什麼安排的話,就來參加風尚大賽頒獎典禮吧。」
卡片上面寫著「誠邀紀晴冉女士參加第六屆劍幃杯全國風尚大賽頒獎典禮」,我問道:「這次頒獎典禮在C城舉辦?」
馮佳柏說道:「韓斐爭取的。以前一直沒在C城舉辦過,但韓斐工作室的大本營在C城,讓頒獎典禮在C城舉辦,能鞏固工作室在娛樂圈中的地位。剛好C城也樂意打造娛樂大城的品牌,所以最近和政府也打了不少交道。」
我點點頭。劍幃杯全國風尚大賽是近年來國內含金量很高的賽事,它會對娛樂圈幕前幕後各個方面的人物做一次綜合的評估和考核,相對公正公平,現已經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捧到風尚獎的獎盃,基本上就是拿到了未來一路平坦星光璀璨的保證書。
我說道:「這算是娛樂圈的一大盛事,你前一陣子就是在忙這個?」
馮佳柏點點頭,說道:「知道你對明星沒啥興趣,但還是來捧捧場,檢閱一下我加入韓斐工作室的第一場硬仗吧。」
我說:「那必須的。我還是穿那一天的禮服去嗎?」
馮佳柏說道:「不用,裁fèng見過你,我讓人給你再送一套過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