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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6:15 作者: 破腦袋
    三,他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呢?喜歡我?不可能。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為了別的男人要死要活的當天,就和這個女人結婚的?再說,要喜歡我,那結了婚幹嘛消失呢?趕緊追我才是啊。那他圖什麼呢?難道真是為了我考大學?那季澤清也太崇高了。可我考也考完了,他不得風風火火地追著我離婚啊?結合第一點,找我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四,他為什麼不和我離婚???

    我沉思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邏輯清晰、結構完整的推論來。這真是件棘手的案例,偏偏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現在我既要隱婚,又要離婚,哪件都不輕鬆。何況身邊還有杜文諾這樣熱情的朋友拼命往季澤清身上靠。什麼時候她把我賣了,還幫人數鈔票都說不定呢。

    我嘆了口氣。

    我正一籌莫展地想對策,廳里的燈就亮起了。沒想到兩個小時四十分鐘的電影這麼快就結束了。我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忘了手裡還抱著一書包書。這下可好,書又散了一地。台階式的座位本身就密,書掉到各種犄角旮旯的地方。我連忙蹲下去撿,旁邊陌生座位的人著急走,也沒看清腳底的狀況,高跟鞋的鞋釘一腳踩在我手上。「嗷」地一聲,我跟阿土似的疼得差點翻起滾來。

    鞋的主人不停道歉,我也沒法回嘴,只好齜牙咧嘴地抱著手,說道:「沒----沒關係。嘶----沒關係。」

    季澤清擠了進來,拉過我的手,看了看,說道:「笨死你算了。」

    想當初我頭破血流的時候,季澤清跟二十四孝老公似的鞍前馬後;四年一過,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慌忙的撤回手。杜文諾又拉起來看:「我靠,都腫成這樣了,你還說沒關係,傻不傻啊?」她抓著我的手跟陌生女人嚷道:「你丫眼睛是長頭頂上的啊?對不起有個屁用,有本事你把手擱地上,讓我踩踩試試!」

    我雖然對杜文諾兩肋插刀的架勢很感動,可人家畢竟也不是故意的,我拉了她一把道:「算了算了,沒多大點事兒。」

    季澤清看著我的手,皺著眉說道:「先去醫院吧。」

    我也覺得是,於是蹲□子,打算把書撿完就走。

    又聽背後有另外男人的聲音響起:「怎麼了?我上個洗手間,一回來就遇上碰瓷兒的啦?」

    狹窄的過道上都是長腿。我差點站不起來看熱鬧。

    杜文諾本來打算作罷,一聽有人說這麼難聽的話,道:「你丫哪隻眼睛看出我們是碰瓷兒的了?」

    男音又道:「長在頭頂上那隻眼睛看見的,怎麼了?」

    我覺得再吵下去,性情中人杜文諾就得動手了。我今晚上是來幫她扮淑女的,不是給她搭台展現彪悍的一面的。我剛想站起來,就感到有了拉了我的胳膊。我順著胳膊上的手看過去,季澤清正煩躁地看我。

    「先去醫院。」他說道。

    我擠開圍觀的人群,難怪剛才男音這麼耳熟,這不是心理諮詢室的負責人王奎麼?

    我連忙說道:「王奎,文諾,別吵啦,都是自己人哈。」

    王奎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麼在這兒啊?今晚諮詢室不是你值班嗎?」

    我心裡想,值個屁班,今兒大冷天的,誰出來跟咱嘮嗑啊,嘴上卻說:「我和別人換班了。」

    杜文諾把我的手拉過去,展示在王奎面前說道:「什麼自己人?自己人還把人扎這樣啊?!」

    季澤清又拉過我的手,跟他倆說道:「我先送她去醫院。」

    今天我的手可真吃香,我甩開他說道:「有病啊,兩頭都是我朋友,我怎麼一走了之。」

    我剛想勸,王奎忽然轉過臉跟陌生女人說道:「你踩的?」

    陌生女人點頭:「嗯,不是故意的。」

    王奎立馬說道:「你眼睛長哪兒了?跟你說過多少次,別穿高跟鞋,別著自個兒腳不說,踩著別人怎麼辦?你看,把我朋友踩著了吧。晴冉啊,對不住啊,這是我妹,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回去再削她。」

    我看了眼旁邊穿得艷紅的女郎,只要是美女,都算王奎的妹妹。

    我擺擺手道:「行了,你妹就你妹吧。我去醫院了。」

    王奎轉頭對他妹道:「我先送晴冉去醫院。你先走吧。」

    我連忙說:「別了別了。又不是什麼大傷。」

    王奎堅持道:「那必須去的,我妹踩的嘛。」

    我這一隻手,實在不牢這麼多人送我去醫院。我只好跟季澤清說道:「那這樣吧,你們幫我送文諾回學校。王奎陪我去醫院。」

    杜文諾立馬說道:「不行,我也陪你去。」

    季澤清看了看我的手,冷冷地道:「索性大家都去吧。你的手再腫下去,今後就別再用了。」

    季澤清的車剛好裝得下我們五人。我舉著一隻殘手,還要防止左邊的文諾和右邊的王奎吵架,很是辛苦。而王奎不怕場面更亂,坐在車裡也不安生,跟季澤清說道:「你是晴冉的朋友?在哪兒高就啊?」

    季澤清把車開得飛快,但還是分出精力來回答:「季氏娛樂文化集團。」

    王奎一聽,精神氣兒又高了:「季氏集團?那不錯啊,咱國家文化行業重點單位呢。兄弟怎麼稱呼?」

    「季澤清。」

    「哦,季兄,你認識你們集團市場部的人麼?幫我們引薦引薦唄。」

    我用那隻不受傷的手拉了拉王奎的衣角。王奎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你們對資助學校公益機構有沒有興趣啊?比如心理諮詢室啊之類的。像咱C大的心理諮詢室,和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諮詢機構為兄弟互助機構。整個諮詢室的運營團隊都是心理碩士以上的在校生。這在國內外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年接待的諮詢單壘起來能繞地球一圈。」

    杜文諾在旁邊哼了一聲。我也很想跟著哼一下,就怕王奎揍我。「繞地球一圈」?恐怕是地球儀吧,還得是迷你型的。

    季澤清說道:「C大學生的心理問題這麼大呢?」

    王奎也覺得牛皮快吹破了天,說道:「哦,咱這心理諮詢室不光接待咱校內的,兄弟學校,乃至社會團體都可以進行諮詢。我們創辦這個機構的最初目的,其實就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前半句的任務咱就交給祖國的房地產商了,後半句『俱歡顏』就是我們職責的靈魂。我們的目標是,愁眉不展地進來,喜笑顏開地出去。」

    杜文諾終於忍不住諷刺道:「咱學校今年已經有一個博士跳樓輕生,一個博士後自殘了,咱學校自殺率的名額就指著心理諮詢室了。你們任重道遠呀。」

    王奎偷偷問我:「真是你朋友啊?白瞎長這麼漂亮了。」

    「說什麼呢!」杜文諾快要撲過來。

    我舉著殘手,道:「別吵了,別吵了。」

    季澤清在前面說道:「你剛才說值班,紀晴冉是你們諮詢室的?」

    王奎本來還和杜文諾吵著架,一聽這個,立刻說道:「是啊,她算是我們元老級的人物了。」

    「她都心理學碩士了?」

    王奎吹的牛皮終於被戳破了,他撓了撓頭,說道:「晴冉她比較特殊。真的,不信晴冉你說,當初你是不是一入學,就誓要加入咱諮詢室了?大有不做諮詢師就不算C大人的氣派。那時我們都運營不下去了,她說她自己貼錢都要做,嘖嘖,那一腔熱情!」

    我閉嘴不搭理。

    杜文諾終於忍不住說道:「你懂個屁!咱冉冉那是對諮詢室有感情寄託,不然誰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還給你值班?每次沒人頂的時候,就給冉冉打電話,一有個極端天氣就找她。那某某某創立它的時候可沒想到你們運營成這個亂攤子,要不是看在冉冉的份上,哪兒來的加州互助組織?最後還不是拿著冉冉的名字去要過來的名譽?」

    我終於受不了了:「文諾!別說了!」

    杜文諾「切」了一聲,就轉向窗外。我轉頭對王奎說道:「文諾她就是說話毒了點,沒什麼壞心眼兒的。諮詢室是所有人的心血,尤其是你,王奎,要不是你,這個組織肯定沒法堅持下去。」

    王奎剛想說什麼,我拉著他的手,偷偷眨了眨眼。

    王奎明白了我的意思,說道:「晴冉,大家都不容易。文諾啊,你說得對,是我沒用。那時小柏交給我的時候,他怎麼會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坐在副駕駛一直一言不發,轉著脖子看得頗入戲的季澤研說道:「哥,公司不是有慈善基金的麼?你讓他們談談唄。」

    季澤清踩了下剎車,說道:「王奎,我剛進公司,沒來得及印名片。你先把聯繫方式給我吧。我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然後他看著我說:「下車。」

    醫院檢查結果出來,大拇指錯位,軟組織挫傷,需要石膏固定。

    我咂舌:「石膏?有那麼嚴重嗎?」

    醫生扶了下眼睛道:「小姑娘,你的痛覺神經真不發達。你這個傷很嚴重,來得再晚點,手就廢掉了。」

    我想到剛才在影院裡季澤清拉著胳膊警告我的話,不由懷疑他在哈佛是不是學的解剖。

    季澤清手上掛著石膏的樣子歷歷在目,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我打石膏了,什麼時候輪到他撞破頭啊。我不由惡毒地想。

    從醫院回來後,杜文諾挫敗地躺在床上。過了會兒,她懨懨地起來,跟我說道:「冉冉,對不起啊,把你拉出去,還讓你受傷了。」

    「幹嘛這麼客氣?」我說道,「又不是你踩傷我的。」

    「對,就怪那個臭王奎。你們那諮詢室快倒閉了,他還跑去看電影,他算哪門子負責人?」

    我笑道:「人家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啦?再說,運營一個機構不是那麼容易的。連我這種只做諮詢師的人,也經常疲累煩膩,偷個懶也很正常。」

    「唉,馮佳柏要是看見諮詢室開成這樣,不得氣死。」

    我低著頭慢慢地說道:「他不是看不見麼。眼不見心不煩的,多好。」

    杜文諾說道:「你還想著他回來呢?」

    「說什麼呢?沒這回事兒。我只是想起了幾年前的一段生活,忽然覺得自己變化也挺大的。我在心理諮詢室治療別人,其實也在治療我自己。以前我跟林黛玉似的,跟馮佳柏稍有關係,都覺得要死要活,好像沒了他,地球都不轉了。所以馮佳柏在國內的時候,我誰也看不到,什麼朋友也沒有。現在我有了諮詢室的一幫兄弟,還有了你。我今天居然能跟王奎唱雙簧。王奎說起「小柏」這個稱呼的時候,我都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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