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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6:15 作者: 破腦袋
我在室外背單詞的時候,對季澤清的怨念也越來越深。外面的天氣趨冷,我跟無家可歸的孩子似的縮著脖子吹冷風。而我本來作為唯一一個轉學生,飽受大家的關注,現在這種女王地位卻受到季澤清的威脅,我被眾女孩直接無視和拋棄了。於是跟古代皇室早日立儲君的功能一樣,我很希望季澤清趕緊在那麼多環肥燕瘦中挑一個,那其她有非分之想的同學就可以退散了。
比如范品楠,那時她的臉長得還算漂亮,只是鼻子塌得像被重型坦克壓過。她每節課下課都會到過道上透過玻璃窗瞻仰季澤清的容顏,但從來沒邁入過教室。而我在過道上背單詞正背得無味,一來二去竟記下了她的名字。
「喂,是范品楠吧?你每天這麼遠遠看一眼,是能長個兒還是能減肥啊?」彼時她的大腿還未抽脂,看上去下盤有些敦實。
范品楠看了我一眼,語氣很沖地說道:「我上廁所去的!」
「你每四十分鐘就上一趟廁所,我勸你別守在這裡看季澤清了,直接去醫院看醫生吧。」我笑著調侃。
范品楠被我說得滿臉通紅,但還是見fèng插針地飛眼看裡面的人。
我問:「你怎麼沒問題請教季澤清啊?」
范品楠終於正視我的問題:「我怕我排到隊,上課鈴聲也響了,又不能領號等。」
我被她的「領號」徹底逗笑了,說道:「得了吧,這樣,我告訴你一個能私下碰見范品楠的好地方。你要不要聽?」
范品楠的眼睛被點得晶亮,立刻說道:「師姐,那個地方在哪兒啊?」
「呵,想打聽消息就叫我師姐啦?我有什麼好處啊?」我故意抻著她,其實我倒真沒有想訛她的意思。
范品楠低頭想了很久,說道:「我們家有個傳女不傳男的豐胸秘方,師姐你要是告訴我這個地方在哪兒,我就告訴你這個祖傳秘方。」
我為什麼在那麼多來來往往的女生里能一眼看中這個范品楠,大抵她的氣場真的與眾不同。誰能在被訛的第一時間想到豐胸秘方作為交換條件的呢?
而我這個人最大的個性就是沒個性。我和沈青春在一起,立刻陽春白雪;和杜文諾在一起,又立馬下里巴人。同樣的,當我聽到范品楠這麼脫線的回答,我居然赤|裸|裸地打量了范品楠的胸器,暗暗得出她的確實要比我可觀一些的結論後,竟然一拍即合地說:「好啊,那晚上七點半,你在學校門口等我。」
第7章
黃城高中並不是寄宿制的學校,升學率也不是老師們特別關心的話題。整個學校充盈著一股烏托邦的桃花源氣質。自然,在其它學校挑燈夜戰晚自習課程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黃城高中在最後一節課六點半結束後,就紛紛鳥獸散了。一眾紅男綠女騎著自行車沿著中學門口陡峭的下坡路跟自由的魚群似的,嗖嗖嗖地往下縱。車鈴聲伴隨著歡笑聲紛至傳來,讓我這種自行車技術僅限於原地保持平衡兩秒的人很是羨慕嫉妒。
沒有學校規定的晚自習,我一般會躲在宿舍里看書。要說宿舍也不算是。那是教師午間休息室臨時被我拿來當宿舍的。但有摺疊床、書桌和檯燈,足以我生活和學習了。只不過晚上食堂不開,我經常泡方便麵打發飢腸轆轆的肚子。要是感到疲乏了,就去隔壁寺廟裡散散步。沒想到在那裡,我發現了季澤清的一個秘密。
我一直不知道寺廟有個小偏院。那天我不知怎麼的,走了很多趟的路徑居然被我走岔了。我兜兜轉轉地在各個地方穿梭,忽然發現一扇破舊的柴門,推門進去,才發現裡面有個小平房,平房前是四五平米的院子。要說它院子,「院子」也許會感到憤怒的。它最多算是空曠的平台,沒有硬化成水泥地,長了不少雜糙。雖是深秋,雜糙的生命力頑強,還沒枯敗。青青黃黃的一片。
我沒什麼獵奇的心理,便返回了。關上柴門,忽然聽見院子裡有「騰騰」的響聲。於是我又轉頭趴在柴門上,沿著門上裂開的fèng隙往裡看。我也不知當時為什麼要作出偷看的姿勢來,其實我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推開門去看。估計我的腦子裡進水漂拖鞋了,我就這麼神經兮兮地看門fèng里的風景。
院子裡,有個高個兒男孩背對著我,正顛著足球。足球像是裝上了磁鐵一樣,不管它甩出多遠,都能被吸附回男孩的腳下。我一動不動地眨著眼,等男孩隨著球的方向,慢慢轉過身來,我終於看清楚,這個活力男孩竟是咱班的季澤清。
他大概剛洗過澡,頭髮還是濕濕的。上課時,他一向穿得很呆板----白襯衫加正裝褲的搭配,讓人懷疑他將來的志向是做房屋中介和推銷保險。而此時,他換了灰色的套頭衫和運動褲,顯得青春了很多。原來眉眼間的娘氣一掃而空,一個透著陽剛味的男人橫空出世了。
我從來沒注意過同樣作為轉校生的季澤清的住宿問題,原來他是住在寺廟裡了啊。
我並沒有把這個發現放在心上,直到范品楠用豐胸秘方誘惑了我。
這天晚上七點半,我帶著范品楠在寺廟裡,憑著記憶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了那道柴門。范品楠疑惑地看著神采飛揚的我推開門。我指了指裡面的平房道:「他就在裡面。」
范品楠用氣音問道:「真的嗎?」
我點點頭:「嗯,真的。不信你敲門。」
我正準備敲,范品楠把我的手止住了:「師姐,過會兒我見到他,我說什麼啊?」
合著你大晚上的在這兒蹲點,連台詞都沒想好啊。我皺著眉頭又把她拉出院子,商量她的表白大計。
「要不你直接跟他說你喜歡他唄。」我建議道。
「那是不是看著特別不要臉啊?我媽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的。」彼時的范品楠尚算黃城高中的土鱉,三觀上還沒受到大城市的荼毒,自然也很聽媽媽的話。
「女追男,隔層紗。你不表白,萬一被別的姑娘先表白了,怎麼辦呢?」我說道。其實我在事不關己的愛情謎團中經常充當專家的角色,這也是我讀大學後,作為非心理專業的學生能成為學校心理諮詢師的重要原因。
范品楠被我預想的後果嚇到,覺得我講的很有道理,可又瞻前怕後地道:「萬一……萬一被拒絕了怎麼辦?」
我說:「你怕啥呀?他要拒絕你,你就說他□你。我給你作證不就成了?」我那時蔫壞蔫壞的,生怕事情不熱鬧不大條。
范品楠更加惶恐:「師姐,那……那多不好啊。我可不是那種姑娘。」
我煩躁地說:「那你怎麼著啊,趴在這裡守株待兔繼續做你的偷看狂麼?」事實上,我前一陣子剛偷看過一次,說到這個的時候不由有些心虛。
范品楠思考了很久,似是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走,咱敲門去。師姐,要是他不喜歡我,那你可不要對外亂講啊。」
她又念念叨叨地交代了一堆後事,幾乎把季澤清各種反應都預測了一遍,然後把她和我該有的應急方案也分析了一通,還求著我演練了一次。等到她終於鼓足勇氣去敲那扇門時,時間離我們剛到的時候,已過了大半個鐘頭了。
敲了很久,也沒人過來應門。范品楠積攢起來的勇氣也破功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她終於放棄時,她怨念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說道:「這個破地方怎麼會是季澤清住的呢?像他這樣子的人,幹嘛住在這麼荒蕪的地方?你看這裡雜糙叢生,還有那麼多蚊蠅,他住在這裡,不是被褻瀆了?」
準備的各種方案卻唯獨沒有想到缺了男主角的情景,范品楠遷怒於我,我也憋屈得很。可事實已是如此,我也沒得狡辯。范品楠恨恨地走了,我沒有拿到豐胸秘方,更加憋屈,繞著小平房走了好幾圈,也沒發現可突破的點,只好背著手出了寺廟。
在宿舍里看了會兒書,心裡卻被范品楠的指責搞得很鬱悶。演算了幾道幾何證明題都無果後,心裡更加煩躁不堪,索性我出門散心去了。
為了不去那憋屈的地方,這次散步我特意繞開了寺廟,順著山路往上爬。沒有風,山林很是安靜。寺廟鐘樓的燈光照得很遠,足夠讓我識別一步之寬的小路。走了會,人也冷靜了些,我就靠在一顆歪脖子樹下歇息。
閉眼沒幾秒,我就聽見了林子裡傳來戲水的聲音。我的心一緊,平時雖然政治課能考滿分,但我卻不是唯物論的擁護者。尤其是大晚上的山林里,要是展開豐富的想像譬如鬼火啊冤魂啊,我便有些心驚膽顫。
我連忙站起來,拍拍屁股正準備往山下跑,忽然傳來了打噴嚏的聲音。
我的膽子一瞬間又肥了。
我躡手躡腳地往山林里走去,諾基亞強大的電筒功能幫我照亮了路。大概走了五六分鐘,我卻覺得走了很長一段路。四下張望了半天,也沒什麼意外收穫,我打算沿著原道轉回。可即便在白天,要沿著陌生的未開闢的山路走回去都是件難事,何況深更半夜呢。我以為我自己沿著原路在走,其實我早已偏離了方向,越走越深,越走越遠。
正當我對我的歸途產生疑惑時,眼前豁然開朗,叢叢的山林里居然隱藏著一個淺灘。月光像是蛋糕屑,散落在盈盈的水紋上。蘆葦被前幾天的大風吹得東倒西歪,臥在水面上,像一個漂浮在水上的竹筏。水灘的另一側是山岩,山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水中,在靜謐的夜晚不斷地發出迴響。
這裡美得可真像一幅水墨畫。
我關上了電筒,不由在水邊坐了下來。我想,以後我要是結婚,可一定要帶著我的夫君到這裡來。我的夫君……我暢想著馮佳柏看到這片水灘的樣子,突然我腳下的水一陣涌動,轉瞬之間,一個黑影背著光冒了出來。
我不由「啊----」地叫了出來。同時,對面「撲通」一聲,響起了落水的聲音。
我閉著眼睛等了半天,才緩緩睜開一隻眼打量外面的動靜。等我看清眼前的一切時,我果斷地睜開了雙眼。
我看見一個人正快速地鳧著水,白花花的胳膊在月亮底下特別奪人眼球。
我趕緊掏出手機,開啟電筒,將光束集中在那人身上:「你誰啊?」
那人一手擋住強烈的光,也開始往我的方向滑過來。
隨著夜泳的人慢慢靠近,我終於辨認出,他正是我今晚鎩羽而歸的罪魁禍首----季澤清。
我收起電筒,說道:「季澤清,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出來嚇人。我剛才快尿褲子了!」得知是熟人之後,我的警備心一下子放鬆了,今晚對他的怨恨也湧上來了,說話就隨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