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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5:15 作者: 子非狐
    苑陽停了手,忽然想起早上夏未初和舅媽說過的話。

    他記得他們好像說,李新澤的兒子得了病,「梁越,什麼是戈謝病?」

    「戈謝病?沒聽說過。」

    梁越奇怪苑陽為什麼會突然問了句這個,他也不知道什麼是戈謝病。

    「謝頂?誰禿瓢了?」

    「不能是謝頂,」苑陽搖著頭說:「李老師的兒子才五六歲,再說謝頂也不至於李老師見天兒都不來學校吧?」

    梁越愣了愣,「李老師的兒子得了戈謝病?」

    ……

    一夜之間愁白頭是誇張的說法,但是兩三個月的時間就能把人愁老個十來歲卻是真的。

    李新澤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

    他就李晗這麼一個兒子,一個寶貝疙瘩,心頭肉,莫名其妙大了肚子。

    他和老婆抱著孩子,跑了好幾家大醫院才給診斷出來。

    是個聽都沒聽說過的,戈謝病。

    大肚子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五臟之一的脾巨大,疼是一方面,嚴重時痙攣抽搐、精神錯亂、骨損傷、莫名出血。

    更恐怖的是,用藥貴出天價。

    每年需要六七十萬的藥費,而且終身用藥,再富裕的家庭,也耗不起。

    李新澤頹廢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仰靠著身後雪白的牆壁,像根被曬乾了水份的蔫茄子,從裡到外都是抽抽的。

    作為一名老師,他不夠盡責,作為一個爸爸,他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兒子。

    李新澤反覆的問自己,到底是男人還是個難人?

    到底是該放棄還是該堅持?還扛得住麼?

    小時候給那麼多寺啊廟的捐過香火錢,怎麼也沒個神仙顯個靈呢?

    苑陽和梁越放學趕到醫院的時候,李晗剛要命的抽搐完一陣,現在睡著了。

    枕頭旁一大片吐出來的血沫沫,看得人怵目驚心。

    李新澤正在沉默不語的捏著干毛巾,動作謹慎的擦拭著那灘血沫沫。

    他老婆縮在一邊的椅子上望著孩子無聲的哭。

    苑陽和梁越沒敢出聲,把手裡拎著的果籃和營養品,安靜的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出去說話吧。」李新澤把干毛巾遞給他老婆,拉著苑陽和梁越出了病房。

    在網上查了一堆有關戈謝病的資料,苑陽和梁越親眼見了李晗的病情,還是被嚇得不輕。

    攤上這種病,不僅孩子遭了大罪,連家人都跟著一起遭罪。

    難怪李新澤自暑假以來,一天比一天憔悴,不修邊幅沒精神。

    「你舅舅剛走。」李新澤撫了把臉看向苑陽,面色平靜的說:「隔幾天就來看看晗晗,還給了不少錢,我這個做徒弟的……」

    說著說著,李新澤捂著臉嘆了口極度坎坷的長氣。

    苑陽皺了眉,怪不得夏未初這段時間經常出門。

    「李老師,您怎麼不告訴我們?」

    梁越也心情沉重,他們只知道李老師經常曠課,卻不知道出了這種事。

    「告訴你們幹什麼,跟著我一塊兒鬧心?」

    李新澤勉強笑了笑,忽然問他們倆,「運動會結束就該集訓了,你們兩個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他們的事,苑陽和梁越互看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默契的各自點了下頭。

    「加油吧!」李新澤左手拍著苑陽的肩,右手拍著梁越的肩,笑的勉勉強強。

    「你們倆都是好孩子,給老師爭口氣,明年一定要來個雙進。」

    第53章 募捐

    從醫院裡出來, 苑陽和梁越犯堵的沉默著,尤其是苑陽。

    俗話說好馬也要遇到真伯樂,在他消沉的這兩年間, 李新澤對他關懷雖然不多, 但卻從未放棄他。

    甚至不久前,李新澤還命令似的讓他和梁越報考南英美院。

    某種意義上講, 也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和鼓勵。

    語言講出來的是鼓勵,實際做出來的, 卻是信任。

    「你們集訓的時候, 必須在一起。」

    這句話一遍遍響徹腦海里, 李新澤跟有先見之明似的,無形中竟然印證了。

    苑陽握了握拳,看了一眼身邊的梁越。

    深秋冷夜的寒氣更重, 梁越沉默的臉上,飄過一團呼出的白氣。

    苑陽伸出手去,摸到梁越的手,牽住, 卻發現梁越一向熱乎乎的手心,現在竟然比他的還要涼。

    沒人照顧的人,就是不知道早晚的冷, 也不說多穿件衣服。

    苑陽心疼的不行,乾脆把他的兩隻手都握在手心裡,放到嘴邊哈了口熱氣。

    「梁越,天冷了, 你是不是該穿條秋褲了?」

    梁越卻並沒把苑陽的體貼呵護當回事,而是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他:「苑陽,我們給李老師募捐吧?」

    「募捐?」苑陽愣了愣,沒想到梁越沉默一路,原來是在考慮這個。

    募捐這種事,聽起來挺偉大,但做起來……該怎麼做?

    「通過學校還是散播到媒體?能捐多少錢?學校能同意麼……」

    「不試試怎麼知道?」梁越沉聲打斷了苑陽的疑慮,「總不能就這樣干看著,什麼都不做吧?」

    苑陽皺了下眉,點頭說:「我錯了,你說的對!」

    倆人回到夏未初家,迅速寫完作業,找了個厚厚的日記本,開始做起了募捐計劃。

    苑陽從來沒策划過什麼活動,梁越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倆人畢竟還是高中生,挖空心思把能想到的、需要準備到的一一列在日記本上。

    一張銀。行卡,用於轉帳和存儲所有收到的捐款。

    日記本上要一筆一筆記清楚捐款信息。

    網絡媒體上所有能發布信息的地方,由苑陽負責統一發布。

    梁越則主要動員學校,和他認識的一切人脈關係。

    第二天,梁越從家裡捧來個裝牛奶的空箱子,用兩張紅紙仔細糊好,中間留個窟窿。

    苑陽沾足墨汁的毛筆一揮,寫上兩個鋼筋精神的大字,募捐。

    前期的準備工作就這樣結束了。

    第一步,他們計劃先在美7班搞一下。

    上午的課一結束,梁越就叫住了準備去塞飯的同學們。

    募捐的紅箱子往講桌上一戳,梁越發揮他演講高手的優勢,聲情並茂的把具體事情一講。

    末了加了一句,「不強求,自願。」

    結果出乎意料。

    沒一個同學上去捐款。

    因為,大家全都趴在課桌上哭了。

    梁越這個鬱悶,他只不過是加了點兒煽情的內容,沒想到效果這麼給力,把全班都煽倒在課桌上,頭都抬不起來了。

    苑陽看不下去了,蹭的站起身,惱火的吼了一句,「哭喪呢!」

    同學們趕緊抬起頭,再不敢哭了,這才一個挨著一個排著隊往前面去募捐。

    梁越皺眉瞅著紅紙箱,十塊的、二十的、一百的、三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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