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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5:15 作者: 子非狐
    他覺得自己很無能,身強力壯的卻不能替家裡分擔。

    又覺得老媽對他有意見,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跟他說。

    為什麼?

    苑陽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瘋狂的在心裡問自己無數遍為什麼,從來都沒找出過答案。

    梁越這幾天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陪著他,他看得出來苑陽不開心,但他不問。

    他覺得如果苑陽想跟他說,自然會跟他說,如果不說他就不問,而是想辦法轉移苑陽的注意力,「苑陽,下午是創作課,一會兒我們先去畫室吧?」

    「你先去吧,我去一趟銀行。」苑陽起身,拎著書包朝外走。

    梁越望著他的背影,無奈的嘖了一聲。

    在銀行里查完錢,又給老媽回了信,苑陽剛走到教室附近,手機響了。

    他摸出來一看,立刻皺了眉。

    又是苑濤。

    他本來不想接,摁斷,苑濤接著打。

    再摁斷,又打過來,契而不舍的一直打。

    苑陽急了,帶著火氣接通,「幹嘛!」

    「我就問你,她是不是又把錢都給你了?」電話那頭,苑濤也不客氣,開口直奔主題。

    苑陽深吸一口氣,超級想罵髒話,憋了半天,卻只朝地上使勁的啐了一口。

    苑濤聽著他的動靜,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你說話!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她還把錢都給你,你他媽要是個懂人事的,就給我把錢都拿回來!」

    苑陽額頭暴起青筋,咬著牙低吼一聲:「我操……」

    罵不出口,憋的他差點把牙咬碎。

    苑濤在那邊嗷嗷的喊:「你他媽給我把錢拿回來,那錢最少有我一半!」

    苑陽閉了閉眼,什麼親哥,不是早就不認了,還顧忌個蛋!

    「苑濤,你……」

    「苑濤你個混蛋!你給我放下電話,要不我和孩子就死在這!」

    幾句清晰的怒話從那頭傳來,聲音犀利冷銳。

    苑陽就算很久沒聽過這聲音了,也立刻聽出來是他老媽。

    電話那頭像是在激烈的爭執,聲音很混亂,亂的苑陽心裡也跟著煩躁不堪。

    漸漸的,苑濤的聲音遠離了,卻傳來一陣壓不住火氣的慢喘聲:「喂,苑陽?」

    「媽?」苑陽喊出久違的一聲媽,手就哆嗦了。

    老媽忽然在那頭喊了句:「他再給你打電話,你就關機!」

    喊完,沒等苑陽吱聲,電話竟然就這樣掛斷了。

    苑陽在原地杵著,呆了一分多鐘才回過神來。

    家,不是個港灣嗎?

    為什麼在苑陽看來,卻是一座壓在背上的山?

    他不想哭,因為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也不想回教室,他怕同學們能從他臉上看出來他現在很脆弱。

    去哪兒?不知道,沒地方去似的。

    迷迷糊糊中,苑陽循著心的方向,去了畫室。

    因為那裡,有梁越。

    剛吃過午飯不久,現在是午休時間,畫室里只有梁越一個人。

    畫架上支著塊繃布的畫框,下方擺放著一片油畫工具。

    梁越一手托著調色板,一手拿著柄刮刀,正在修改他之前沒畫完的一幅油畫。

    苑陽默不作聲的來到他身後。

    梁越聽著動靜回過頭來,「事辦完了?」

    「嗯。」苑陽應一聲,視線移上樑越的作品。

    一大片暖黃的向日葵綻放在藍天綠樹之間,欣欣向榮,生機盎然,惟妙惟肖。

    就像梁越這個人,或者說像這樣一種人,永遠都是積極向上的。

    「給提點意見?」梁越指了指畫,笑著問苑陽。

    「沒意見,挺好。」苑陽勉強笑了笑,也指了指那幅畫,「你繼續。」

    梁越愉快的一笑,用刮刀挑了點檸檬黃,繼續修改一朵向日葵的花頭。

    苑陽順手從旁邊拎過個凳子,緊挨著梁越,叉腿坐在他身後。

    忽然又長臂一伸圈住梁越的腰,頭就順勢靠在了他的後肩。

    要說人什麼時候才會放下偽裝,那肯定是心累了。

    心太累了,沒辦法再戴著面具偽裝堅強,就變得純粹和沒了顧忌。

    兩人忽然呈一個弧度貼合在了一起,貼的很緊,很親密,也很順其自然。

    梁越不由得一愣,停下手裡的刮刀,「苑陽,你沒事吧?」

    苑陽輕聲笑了笑,又緊了緊手臂,稀里糊塗的說:「梁越,為什麼你的手心總是比我的熱?」

    梁越放下手裡的刮刀,看了眼自己還算乾淨的手掌,蓋在了苑陽摟在他腰間的手上。

    苑陽的手確實比他的涼,但這種涼卻讓他覺得很舒服。

    梁越溫聲說:「因為人都需要平和,一熱一涼,中和在一起,才能變成溫暖。」

    「你總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苑陽又朝上靠了靠,臉在梁越肩上蹭了蹭,「因為你懂得多,所以你才沒有煩惱吧?」

    梁越仰頭,看了眼畫室的屋頂,笑著說:「煩惱,是活著的人的權利,所以我也有啊,比如這向日葵,我就總畫不好。」

    「我看你別學美術了,去做哲學家得了?」苑陽被梁越逗笑了。

    「有區別嗎?」梁越回了下頭,卻因為苑陽靠在他肩上,沒法看到他臉,只好放棄又轉過頭來,「畫裡也有哲學,就說這向日葵……」

    「你怎麼這麼喜歡向日葵?」苑陽打斷梁越的話,下巴墊在他肩上,瞅著那幅向日葵。

    梁越頓了頓,笑了聲說:「因為它向陽。」

    「像我?」苑陽沒皮賴臉的問了句。

    「啊……你還差得遠!」

    梁越反手彈了苑陽一個腦瓜蹦,「你還沒發芽呢,嗯也不是,芽應該發好了,就是還沒破土。」

    「行,哪天我找塊土破了,抽個枝,開朵花。」苑陽順著梁越的話說。

    梁越噗嗤一聲,笑的滿身直抖,「菊花?」

    「操!」苑陽朝著梁越的後背鑿了一拳,「說什麼都能被你逮著話柄,別他媽笑了,梁越我有沒有說過,你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人?」

    「說過很多次。」梁越還是止不住的抽笑著,「但我一直覺得,不要臉也挺好的。」

    梁越的後背一直笑著抖動,苑陽的腦袋靠不住了,只好往下移了移,耳朵卻正好貼在他後心的位置。

    大概是因為梁越在笑,苑陽能聽到他心臟咚咚的跳動聲,比正常的心跳聲快了一點。

    苑陽一衝動,開口就問:「梁越,你說你和我一樣,喜歡的也不是女生?」

    「啊?」梁越笑聲忽然停了,可是心跳聲卻並沒有減緩,苑陽聽見他又模糊的『嗯』了一聲。

    「那你有…有…」

    有什麼啊?苑陽超級想抽自己一個超大號的嘴巴,又他娘的卡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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