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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5:15 作者: 子非狐
    苑陽覺得, 他和苑濤就犯六衝, 親兄弟兩個,從來都不親。

    苑陽甚至希望沒有這麼個親哥,苑濤並沒有盡到一個哥哥一個兒子該盡的責任。

    因為, 苑濤是個不折不扣的賭棍。

    他爸還在世的時候,苑濤不敢明目張胆的跑出去賭。

    他爸沒了,苑濤就成了籮筐解放的家禽,成天瘋在外面不著家。

    家, 對苑濤來說,只是個不用插卡就能拿錢的提款機。

    別人家哥哥大弟弟小的組合,弟弟在外面跟人干架有哥哥給撐腰。

    小時候的苑陽也有苑濤給他『撐腰』, 撐著他的小腰板把他兜里的零花錢、壓歲錢統統搶走。

    苑陽長開了個頭,曾利用自己在外面單獨跟人干架練出來的本事,揍過一次苑濤。

    打掉了苑濤一顆門牙,嫉惡如仇的指著苑濤罵:我不認你這個哥, 你他媽就是個討債催命的!

    過了沒多久,他爸就真沒了。

    從此,哥倆罩面也不說話。

    苑陽考上南英三中後,離家遠,回家次數少。

    苑濤也不著家,成天在外面和賭徒們混,哥倆碰面的機會更是少上加少。

    他老媽費勁巴拉的到處托人說媒,總算給苑濤娶了個媳婦兒。

    然而,苑濤卻照賭不誤。

    嫂子也是個不著調的,把個吃奶的孩子一扔,三天兩頭朝外跑,也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好玩的。

    這下苦了苑陽他老媽,一人操持家務還得看孩子,整個就一苦勞力。

    所以老媽的脾氣越來越不好,看孫子都不順眼,更別說看倆兒子了。

    算上苑陽一起,都被她看著煩心。

    一年都未必說上一回話的苑濤突然打來電話,苑陽即便是再反感,再不想接,也得接。

    他是怕家裡有事兒。

    苑陽丟下樑越和陳醒,獨自朝走廊處的拐角走去。「找我有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連聲哥都不叫?你幹嘛呢?什麼時候回來?」電話那頭,苑濤一連串的問話,語氣梆梆硬。

    苑陽吸了口氣,苑濤說話向來沒什麼邏輯,想說什麼想怎麼說,都隨著他的性子來,不考慮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我剛放學,」苑陽儘量壓著聲說:「媽不是說不讓我回去嗎?」

    「蒙誰呢?」苑濤聲音裡帶著七分不爽,「苑老二你糊弄誰呢?是不是她把家裡的錢都擱你那兒了,才不讓你回來,你老實說。」

    「什麼錢?媽給我的錢,只有生活費。」苑陽有點膩,說話的音量不自覺加大了幾分。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苑濤無賴的耍橫。

    「你到底找我幹嘛?」苑陽也不服軟,拔高了聲。

    「找你幹嘛?」

    苑濤突然噗一聲笑了,自個兒在電話那頭嘿嘿笑了半天,才厚著臉皮說:「她說她把新發的工資全給你打過去了,這不明顯偏心眼兒嗎?咱哥倆都她生出來的對吧,不該分我一半兒?」

    「我分你個蛋!」苑陽吼一嗓子,頓時火冒三丈,「你有臉嗎?你怎麼不拿你自己個下賭注,輸死你個混蛋!」

    「你罵誰呢?苑老二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那邊找你去,我揍不死你我,敢罵我,反了你了!」

    苑濤也躥了火。

    你媽了個……不對,你爸了個……不行,他媽他爸他大爺的都不能罵!

    想不起來能罵的詞兒了,苑陽使勁拍了一把腦門,喘了口粗氣冷聲說:「你來,苑濤你要不來,你就是個慫逼!」

    「操了,家裡供你念書,你就學會造反了是吧?」苑濤在電話那頭開始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書也別念了,念也是個廢物點心,白花老子的冤枉錢,明兒我就去你們學校,找你們校長去!」

    苑濤的罵聲太大,估計是嘴懟著入音口吼的。

    不知道是手機質量不好,還是他嗓子上火,聲音都有點喊劈了,破鑼似的,末了收音還沒收好,齁兒了一聲。

    聽得苑陽拿遠手機,忍無可忍的,噗嗤一聲笑了。

    我操啊!我真的跟這種人從一個娘腸子裡爬出來?親的?親的?親的?

    畫室門口附近,梁越和陳醒趴在欄杆上,各自夾著根煙,瞅著樓下推剩的七零八落的自行車,沉默的吐著煙圈兒。

    苑陽並沒走出多遠,他當時只是想稍微避開一下,沒想到會和苑濤在電話里大聲對罵起來。

    罵的所有內容,都被這邊的梁越和陳醒聽了個清清楚楚。

    具體誰給苑陽打的電話,說的什麼事兒,不知道的也能猜出個八。九分。

    梁越嘬了口煙,仰頭朝上吐的時候皺緊了眉,「陳醒,你找苑陽有什麼事兒?」

    陳醒轉過頭,盯著梁越看了會兒,笑了笑說:「你管的著嗎?跟你又沒關係。」

    「操,」梁越沖他擺了個笑臉,「我連問問都不行?」

    「有什麼好問的?」陳醒圓了圓嘴唇,吹出個白軟的煙圈兒,笑著說:「我們的世界,你們直男理解不了。」

    梁越聽著話特彆扭,又皺了下眉,「你怎麼就知道苑陽不是直的?」

    陳醒斜眼睛掃了梁越一眼,自信滿滿的說:「直的又怎麼樣?我就不信我掰不彎他。」

    梁越腦子裡嗡的一亂,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稀里糊塗甩出來一句:「哎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分了嗎?」

    陳醒剛要接話,忽然聽到那邊苑陽又吼一嗓子,「苑濤,你給我聽著!」

    苑陽讓苑濤老實聽著,這邊梁越和陳醒也就不說話了,各自夾著菸頭也老實聽著,聽聽苑陽要說什麼。

    苑陽狠吸一口氣,「媽給我的錢是供我讀大學的,你等著,我讀出來就把媽接走,以後媽和錢一樣都沒你的份兒,想要?自己掙去!」

    「你做夢!」苑濤想必是被苑陽的話激昏了頭,在那邊扯著嗓子喊:「就你這逼樣兒的能考上大學,我把我腦袋揪下來掛柳樹上曬三天!」

    「行,你等著。」苑陽泄泄火,低沉著嗓子的說了句:「你會有把腦袋掛柳樹上的那一天!」

    說完,苑陽沒等苑濤再吱聲,直接掛斷電話關了機。

    走回來,苑陽已經沒了之前的輕鬆勁兒。

    一通電話打了不過幾分鐘,接電話前後的狀態卻是天差地別,苑陽仿佛又變回了原來的苑陽,一臉的冷漠裡透著各種沒心情。

    陳醒想找他說的事自然泡了湯,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苑陽現在的表情,讓他沒法再說出口了。

    梁越扔了菸頭,緊跟在苑陽後邊,跟著他回了教室,「苑陽,你沒事兒吧?」

    「沒事。」苑陽拎起書包,朝梁越彎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咱們回家吧?」

    「回。」梁越痛快的應一聲,不再多問,也走過去拎自己的書包。

    苑陽回頭看他,「梁越,你是跟我走,還是回你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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