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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5:15 作者: 子非狐
苑陽不是被他的帥驚艷到沒發火,而是看見他飽滿的額頭旁,一片刺目的腫紫,想必是剛才在馬路牙子上磕的,再嚴重點,估計要掛。
那人也注意到了苑陽臉上的不爽表情,卻不介意的溫聲問:「哥們,要緊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自己都差點犧牲了,還只顧著關心別人,苑陽的火沒能發出去,搖著頭說:「算了,沒事。」
那人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呼了口氣,笑著說:「得,遁地沒成功,成壽星了。」
苑陽聽到這句,噗嗤笑了。
那人望著苑陽的笑容,臉上莫名紅了紅,又提醒他說:「哥們,試著走走,看腿有沒有事兒。」
苑陽朝前邁一步,差點栽倒,膝蓋又麻又痛,好像不能打彎了。
那人趕緊扶穩了他,看著他身上的校服,說:「三中的吧?你跟我來。」
苑陽一瘸一拐的,被扶到附近的一處店面前。
這家店面不大,夾在一家小賣部和一家蛋糕店中間,沒裝招牌。
那人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推上卷閘門,把苑陽扶到裡邊,找了個沙發坐下。
店裡面亂糟糟的,看樣子正在裝修,颳了大白的牆壁上打著一排排的銅鉤,看不出是用來做什麼生意的。
那人先遞給苑陽一瓶礦泉水,然後又翻箱倒櫃的找著東西,「我叫陳醒,原來也在三中,學音樂的,前年讀完高一就退學了。」
第9章 你別……
苑陽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大口,看向陳醒,「音6班的?為什麼不讀了?」
「對,音6班,我們家條件不好,再說我也不是那塊料,沒我弟弟學習好,我就想,早點進入社會掙錢算了。」
陳醒倒不避諱,三言兩語就跟苑陽交了底,說完翻出一瓶止痛藥膏,走過來蹲在地上,伸手去挽苑陽的褲腿。
苑陽趕緊把那瓶礦泉水戳在一邊,攔住陳醒,「我自己來。」
陳醒笑了,抬頭看他,「你高几的?」
「高三,美7班,和你同屆。」
苑陽挽起褲腿,看到膝蓋上一道青紫的印痕,他倒了點止痛藥膏在手心裡,搓熱,捂在膝蓋上一下一下的揉著。
「高三美7班?」陳醒站去一旁,望著苑陽揉膝蓋,「那你肯定認識梁越吧?」
苑陽停了停,怎麼走到哪兒都能聽到梁越這個煩人的名字?
果然是個晃眼的百瓦燈泡!
「你們,是朋友?」苑陽問。
「啊,玩樂隊認識的,我們關係挺好。」陳醒坐在了苑陽旁邊,也倒了點止痛藥膏,慢慢揉著自己的額頭。
苑陽納悶,梁越竟然這麼多朋友。
真是讓人嫉妒!
陳醒揉了幾下額頭,從沙發一側揪出一頂帶著包裝的黑色鴨舌帽,麻利的拆開取出來,扣在頭上。
「我這店自己裝修的,這幾天累的夠嗆,就跑出去喝了點酒,沒想到把你給撞了。」
「賣什麼?」苑陽轉頭看他。
陳醒戴了頂鴨舌帽更顯得帥氣了,他壓了壓帽檐,擋住了額頭那片青紫,「賣樂器。」
苑陽雖然沒接觸過和音樂器材有關的東西,卻很感興趣,好奇的問:「都什麼樂器?」
陳醒掃視著店面,好像已經看到那些樂器鋪滿了他的整個店面一樣。
他指著白牆上的那些銅鉤子,介紹說:「琴、鼓、弓弦類的,貝斯、主要是吉他,都年輕人愛玩兒的那些。」
苑陽聽了,覺得他這生意有點邊緣化,並不主流,提醒他說:「這些好賣嗎?」
「應該,差不多吧。」陳醒自信滿滿的笑著說:「南英市的圈裡人,我差不多都認識。」
陳醒說的圈,指的是南英市里玩樂隊的圈子。
圈裡的人大多是高校的學生,也有不少社會小青年和業餘愛好者。
因為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所以魚龍混雜的匯成了一個邊緣化的地下圈子。
這個圈,陳醒很熟,對苑陽來說,卻是個從未涉足過的新大陸。
苑陽對初次見面的陳醒很有好感,這個和他同屆卻輟學的陳醒身上,有著令他欣賞和羨慕的很多東西。
雖然離開了校園,卻還在堅持著自己的喜好;雖然迫不得已輟了學,卻不氣餒的想要扛起家裡的梁。
自己開店,自己裝修,自己耍,自己酷。
這麼一比較,苑陽覺得自己剛才在岔路口蹲著時的那些自暴自棄的想法,簡直太傻逼了。
苑陽忽然就想和陳醒交個朋友,這兩年來的第一個朋友,「我叫苑陽,我其實也不想讀了。」
陳醒看著他,不理解的問:「為什麼?你成績不好?」
苑陽低了低頭,「很多原因。」
陳醒眯了眯眼睛,「不介意的話,說說看。」
苑陽揉著膝蓋,心思卻已經不在上面了,憋了好久的話,終於有機會說出了口。
「我不喜歡我的專業,文化成績也不好。我也想像你一樣幫家裡分擔……主要是兩年前,我爸,沒了。」
陳醒眨眼愣了愣,「你爸呃……節哀。」
苑陽直了直腰,又倒了點止痛藥膏,繼續揉著膝蓋,「沒事,已經過去了。」
陳醒瞅著他,仿佛看穿他的偽裝,點著頭說:「所以……這不該是你退學的理由。因為,如果你爸還活著,我想他是不會同意的。」
苑陽皺了眉,陳醒這些話扎進了他的心坎里。
如果他爸還活著,最希望的,一定是苑陽和他哥都能順利的完成學業。
如果他爸還活著……
可現實里哪有什麼如果,有的只是結果罷了。
不然,他也不會陷入迷茫。
陳醒自來熟的拍了拍苑陽的肩,「聽說梁越高三轉進了美術班,你們既然在一個班了,應該很熟了吧,你應該跟他學學。」
陳醒又提起了梁越,看來梁越不僅在學校里受歡迎,在校外,也是個總愛被人提起的晃眼燈泡。
可惜,梁越對於苑陽來說,別說熟了,他們之間對話的次數,掰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更何況,這之前他還狠狠的揍了那貨一拳。
陳醒當然不知道這些事,他從褲兜里摸出包煙,熟練的抻出一根,遞給苑陽。
「不會。」苑陽擺手。
陳醒叼在自己嘴上,打火機點著,嘬一口吐出股長煙,笑了笑說:「聽說過形婚嗎?」
苑陽一知半解的點了下頭。
陳醒抽著煙說:「梁越的爸媽,就是這種奇葩婚姻。夫妻沒有感情,因為一些原因又不能離婚,各自在外面有各自的情人。梁越,其實是自己長大的。我認識他兩三年了,從來沒見他抱怨過一句,每天都樂呵呵的,不服不行。」
苑陽愣了愣,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梁越的模樣。
金色的夕陽下,跨著牛角把死飛的長腿少年站在小區門口,朝上飛的清爽短髮,和那一臉溫暖燦爛的笑容,「苑陽,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