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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1:13:58 作者: 牛角弓
正吃著,就聽外面房門響。於光偉連忙拉開房間門探頭往外看。他這邊的門一打開,油膩膩的飯菜的味道就飄了出來。
盛河川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他也知道於光偉這是剛下飛機,但他心裡煩躁,雖然已經盡力壓抑著了,語氣還是有些不耐煩,「你這是才回來?怎麼回去這麼久?一開始不是說三天就夠了?是那邊有什麼情況?」
於光偉跟他久了,對他的脾氣多少也摸到了一些,也不急著回答問題,先跑到廚房泡了一壺茶,等盛河川舒舒服服的坐下了,這才回答說:「貿易公司那邊一切正常,商南走之前也都安排的挺細心的。帳目我也都帶回來了,等你有時間了看看。會所那邊……」
盛河川抿了一口茶,忍不住又皺了一下眉頭。這個笨蛋,泡茶的水溫度太高了,可惜了他的好茶葉。
於光偉在告狀顯得自己無能和不告狀自己又憋屈之間權衡了一下,一抬眼看見盛河川不自覺皺起的眉頭,心裡的小算計又都按了回去,老老實實的說了句,「會所那邊大面上看著都正常,就是我聯繫不到商南,財務室的人不放我進去看帳。」
盛河川心裡忽然就咯噔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上面一級的台階上掉了下來,脆生生的砸了他一下。
這段時間他都忙著在亞灣跑批文了,如今聽了於光偉的話,他忽然反應過來商南是不是離開的時間有點兒太長了?
他轉頭問於光偉,「老商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於光偉搖搖頭。上次見著商南還是他出國之前,這一晃都快到清明了。
「這去的也太久了,」於光偉忍不住抱怨一句,「是送兒子去上大學還是送去上幼兒園啊。總不會還要他天天接送吧?」
盛河川這段時間天天在外面跑,打聽負責人的動向,然後開著車到處去堵人。一整天一整天的泡在外面都是常事兒,這也導致他留在賓館的時間很少,考慮臨海市的生意的時間就更少了。主要是商南辦事讓他放心的印象實在太深刻,在盛河川一貫的印象里,不管什麼麻煩事兒,商南都能個他辦的井井有條。
商南這人絕對是個實幹派。
如果說丁浩成是他身邊的大管家,商南就是大管家身邊拎著算盤隨時跑腿算帳的二管家。丁浩成不在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都落在了商南的肩上。當然,關於丁浩成的死會對商南有什麼影響,他也不是沒有擔心過。但他是老闆他怕什麼呢?商南從他手裡沒少拿好處,否則就憑他掙的那幾個錢夠送兒子去讀國外的設計學院?
別做夢了。
不過,也正因為商南是個實幹派,這一次的事情才顯得不對勁。商南把國內的生意一甩幾個月不管,他是對自己的手下太放心了,還是……
還是壓根就不打算接著幹了?
盛河川拿出手機給商南打電話,連著撥了幾次都沒打通,心裡越發疑心起來,總覺得這不像是手機沒放在身邊什麼的,更像是這個號碼被空置了。他從通訊錄里找到小陳的號碼打了過去,這一次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
小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餵?哪位?」
盛河川聽到他附近還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報酒名,便猜測他們正在庫房裡例行點貨。知道大家都在辛苦工作,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我是老盛,商老闆打過電話沒有?他什麼時候回來?」
小陳愣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老盛是誰,聲音抖了一下,「盛老闆?!」
盛河川嗯了一聲。
盛河川不主動表明來意,小陳只好結結巴巴的問他,「盛老闆是有什麼事?」
「是這樣,」盛河川淡淡的說:「前幾天我讓老於回去一趟,聽說到財務室被攔著了?」
「這個……」小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當初商老闆走的時候囑咐過……」
盛河川打斷了他的話,「你讓老徐把這幾個月的帳目匯總一下給我發過來。」
小陳一下就卡了殼。
盛河川是拿定了主意不跟這些小魚小蝦扯皮。需要商南發話?那就你去找吧,找到了讓他發話好了。就算只是個掛名的虛職,那他也還是個二老板呢。總不能跟於光偉似的,窩窩囊囊的就被人撅回來了。
盛河川掛了電話,就見於光偉一臉崇拜的看著他。這人腦子不大好用,又太貪錢,但是掐准了他的脈,用起來也還算趁手。被他這麼看著,盛河川忍不住就在心裡搖了搖頭,暗想這個老於太毛躁,還是經的事情太少了。
盛河川把電腦打開,等了一會兒,見會所的財務始終沒有把帳目發過來,不耐煩了。想打電話給老徐催一催,發現電話打過去又沒人接。他當然不知道會所的財務室里,會計老徐苦著臉捧著手機,活像捧著一個炸彈。在他的辦公桌對面,凱文看到這一幕,樂得哈哈笑。
老徐在心裡罵了一句,幸災樂禍的洋鬼子。
老徐沒敢接,盛河川又不耐煩等,就又撥到了小陳的手機上,這一次,小陳也不敢接了。
沒人接電話,盛河川頓覺情況不妙。他把老於叫過來,詳詳細細的把會所的情況又問了一遍。雖然從他的敘述里看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盛河川還是覺得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收拾東西,」盛河川說:「跟我一起回臨海。」
離開了幾個月,盛河川發現臨海在他的眼裡已經變了樣子。他說不出到底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但是那種油然而生的陌生感卻揮之不去。
盛河川自然不必像出差似的,下了飛機就直奔目的地,他帶著老於先回了自己的公寓。這套房子還是他攥著「盛世」的時候買下來的,面積大,又是頂樓,裝修方面也是非常精細。但是看慣了盛家老宅那種沉澱著歲月韻味的老房子,現在住的地方總給盛河川一種剛剛抖起來的暴發戶的感覺。
兩個人洗漱了一下,吃了點兒東西,夜色降臨的時候開車去了「靜海」。
一切都是老樣子。盛河川似乎鬆了口氣,但同時他的心底卻有一根線悄悄的繃了起來。於光偉說的是對的,這裡看著好像一切如常,可是這種一切如常都只是表現在顯眼的地方。而實際上保安都換了、財務被控制起來了,真正涉及管理的地方都已經將他摒除在外了。
盛河川帶著於光偉走上台階,面生的侍應生殷勤的迎了上來,「客人,這邊請。」
看,就連個侍應生都不認識他這個二老板了。
盛河川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大廳,左右看看,問他:「小陳在哪裡?陳天明。」
侍應生忙說:「陳哥在樓上,客人稍等,我馬上聯繫他。」
盛河川帶著於光偉在緊挨著大門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侍應生見他們沒有要點東西的意思,送上兩杯檸檬水就識趣的退了下去。
六點剛過,大廳里只有寥寥幾位客人,鋼琴師彈奏著輕快的樂曲,連燈光也給人一種明快舒適的感覺。
然而盛河川的心臟卻開始一下比一下跳動的更急。他在想就這麼等著小陳下來見他?還是直接上樓去辦公室看看?辦公室的鑰匙他還放在車裡呢。
於光偉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往樓梯口看。
盛河川轉過頭,一下子就看見了盛夏。盛夏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眾星拱月一般慢慢走下樓梯。他身後除了小陳、財務的老徐和幾個樓層的主管之外,還有幾名身穿制服的保安。
盛夏也正看著他。
盛河川從他的雙眼之中看出了壓抑不住的暢快。
第81章 困局(三)
曾經的叔侄倆隔著大半個大廳對視了片刻。盛河川慢慢笑了起來,他轉過頭看看自己周圍,原來背對著他的那兩位客人竟然是霍白和霍東暉。吧檯後面,人高馬大的酒保一隻手垂在吧檯的下面,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容錯認的機警。吧檯的另一側,還有一個神情淡漠的外國男人也正打量著他,相貌果然如於光偉所說的那樣,跟盛夏有著六七分的相似。
盛河川的目光從他的肩膀慢慢移到手臂,再到他的坐姿,心中漸漸瞭然。這人看似悠閒,實際上包裹在布料下面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緊繃的,充滿了爆發力。這是一種隨時能跳起攻擊對手的坐姿,這個人一定受過專業的訓練。
盛河川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這個男人長得像盛夏,自然也有幾分像泰莉。尤其是他側著頭看人的時候,那種冷靜到近乎冷漠的眼神……
盛河川晃了一下神,手指不自覺的有些發癢,攥了攥手指才反應過來他這次走的匆忙,總是帶在身旁的美人瓶並沒有一起帶回來。
事實上,這段時間他早出晚歸,能呆在酒店裡的時間一整天也只有四五個小時。他怕美人瓶會被打掃衛生的服務員不小心碰壞,已經收回了旅行箱,很久都沒有取出來細細的拿在手裡把玩了。
盛河川再抬頭的時候,盛夏已經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也不靠近,只是站在那裡,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但是看他的神情,卻是非常愉快的。
盛河川隱隱猜到有些事大概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但一時半會兒的,他也想不到盛夏把他堵在這裡是想幹什麼。他掃了一眼盛夏身後的那幾個保安,心裡忽然咯噔一下,生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能夠收買會所的工作人員和保鏢,這可不是捧著錢就能做到的事情。
「商南呢?」盛河川的喉頭微微發緊,「他回來了?」在他看來,要是沒有商南的首肯,盛夏不可能在這裡擺出這麼一副不當自己是外人的架勢。問題就是盛夏和商南到底是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去的呢?
盛夏笑了起來,「他回不回來有什麼關係?我們還是先來說說你吧。」
盛河川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盛夏從小陳手裡接過兩張紙,衝著盛河川抖了抖,「本店小本買賣,不養閒人,盛經理已經無故曠工超過四十天,所以……」他停頓了一下,笑著說:「你被開除了。」
盛河川像是被他的話氣的笑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不管商南跟你說了什麼,你要知道,他並不是這裡真正的老闆。」
「他是。」盛夏笑著反駁他,「你當初轉移『盛世』的資產,生怕我們順著你的線索查到這筆錢……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把會所所有出頭的機會都讓給了商南?」
盛河川的腦袋暈眩了一下,「這不可能!」
他從沒想過商南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算計他。這可是幾千萬的買賣,當初自己託付給他的時候他還一臉驚慌的一再推辭,都快嚇哭了,連連說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也管不好這麼多錢,讓他另找別人。還是盛河川一再勸慰,反覆強調自己信任他,商南這才戰戰兢兢的接下了會所。
他姥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