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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莫青荷嘆了口氣:「原先怕死了,又想要又怕疼,每次都恨不得咬你一口解解氣。」

    「嘖,老子就那麼差?」沈培楠使勁往他腦門推了一把,莫青荷這兩天剛進城剃了頭髮,摸著毛茸茸的很是有趣,沈培楠左一把又一把摸個不停,心裡湧起一股癢酥酥的愛昵,「現在呢?」

    莫青荷睜大眼睛:「聽實話?」

    沈培楠先前被他又罵又打的弄怕了,一下子警覺起來,莫青荷回應了一個吻,笑道:「人要是能選死法,我就選被你乾死在床上。」

    沈培楠啞然失笑,箍著他的腰:「你可真是個唱戲的,一張嘴什麼都敢說。」

    他感到時機成熟,往上挪了挪身子:「小莫,有件事我想跟你談一談……」

    話音未落,莫青荷忽然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事一句兩句說不清,再來一次,做完再商量。」

    沈培楠從床頭摸過香菸匣子,往象牙菸嘴安了一支菸捲,點著火深深吸了一口,又送到莫青荷唇邊,兩人有滋有味的輪流分享了一支香菸,緩了一會兒,又摟抱著狠狠要了一次。

    這次玩得厲害,仿佛意識到即將分別,預支了往後的份額,莫青荷被他禁錮在懷裡,一邊呻吟一邊啜泣,好像在受刑,燒紅了的眼角眉梢卻滿是春意,簡直一刻都離不了體內那東西,兩具痴纏的軀體從床上做到地上,再踉踉蹌蹌摸進浴缸,在濃密的泡沫里享受了一回。

    夜晚幽深寂靜,窗戶臨街,偶爾傳來一兩聲士兵的吆喝和妓女的放浪笑聲,不知哪裡來了一幫醉漢,邊走邊唱著一支跑調的軍歌,歌聲像嘶吼又像嗚咽,先是和聲,漸漸沉寂下去,只剩一個突兀而蒼涼的燒酒嗓,噹啷一聲酒瓶碎裂的脆響,街道空曠,聽起來格外辛酸。

    莫青荷一絲不掛的從浴室走出來,肩上搭著一條白毛巾,擰亮煤氣燈,拉開窗簾朝外一看,街道冷冷清清,賣乾果點心的小販都已經收了攤。

    他看了看時間,驟然變了臉色,摸過床頭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套:「我得回去了,再晚要挨處分。」

    沈培楠正欣賞他青春的身體,視線定格在兩瓣緊實的臀肌上,聞言就不大高興:「沒偷沒搶,挨個屁的處分。」

    莫青荷回過頭,溫柔的沖他一笑:「我們有紀律,不管職位高低,犯作風問題一律開除軍籍,不是說著玩的。」

    沈培楠不屑的哼了一聲,撈過睡袍披在身上,懶洋洋的半躺著,又點了一支香菸,吸得滿屋都是菸草香味,燈影昏黃,煙霧裊裊盤旋,他倚著鬆軟的枕頭,盯著莫青荷被燈影勾勒出的俊美輪廓,很想摟著他睡一個好覺,不僅今晚,在往後的許多個夜晚,都能擁著他入睡,再一起醒來。

    那一線變了調的歌聲逐漸遠去了。

    戰爭進行到第七個年頭,到處都是被炸毀的城市和村莊,到處都是背井離鄉的人,儘管代價慘痛,但勝負終歸有了定數,他回憶起這些年的戰事,感覺一陣倦怠,對戰爭的倦怠,對無窮無盡的死亡和漂泊的倦怠。

    他覺得這想法很荒唐,青年時代的他曾狂熱的渴望戰爭,認為男人與戰爭就如同烈馬之於曠野,沒有任何事業比戰場更能成就男兒的血性和榮耀。他果然身披戎裝,一頭扎進二十載的崢嶸,但在這一刻,他發覺自己跟那些在窯姐胸脯里買醉的士兵沒有區別,他感到疲倦,想念家鄉。

    屋裡長久的安靜,莫青荷系好鈕扣,回頭一看,只見沈培楠不知陷入何種沉思,指間夾著半截香菸,神情淡漠,一動不動的凝視窗外,月光在他挺直的鼻樑一側投出陰影,睡袍松垮的敞開著,從上到下一覽無餘,腿根結實,那條讓他愛極了的物事已經收斂鋒芒,溫馴地伏在腿間的毛叢里。

    他心頭一熱,爬上床,跪坐在沈培楠身上,跟他臉貼臉蹭在一起,低聲道:「你真好看。」

    沈培楠心神震顫,他掐滅香菸,一把摟住莫青荷:「少軒,跟我走吧。」

    他的話語低沉而快速:「你是明白人,我不跟你說那些打太極的屁話,這幾年共黨在北方肆意擴軍,黨內高層早有不滿,一旦剿滅日寇,恐怕會有一場惡戰……」

    莫青荷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在心裡想,他還是說了,在晚飯時他就聽出了潛台詞,旅長不明就裡,但他心裡卻如明鏡一般。他低下頭,兩片濃密的睫毛跟著下垂:「如果我們接受裁軍,能和談嗎?」

    「也許。」沈培楠沉吟片刻,神情冷峻,「但我更相信另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小莫,我原本就希望你遠離政治,現在兩黨關係緩和,是抽身最好的時機,你跟我走,想隨軍打仗,我給你留位置;如果你認為這是背叛,我送你出洋,為你買棟宅子,你可以保留黨籍,再過一兩年……」

    莫青荷突然笑了,兩隻手抱著沈培楠暖熱的身體,打斷他的話:「沈哥,你覺得我會聽嗎?」

    沈培楠被他嗆住了,半晌移開視線,淡淡道:「翅膀長硬了,要飛了。」

    這番失去力量的言辭讓人心中酸澀,莫青荷湊過去親他的嘴唇:「沈哥,我愛你,就算往後真的要打,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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