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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大家在水浪里到處奔走,濕呱呱的像剛淋了一場大暴雨,都高興極了,小栓子還盤腿坐在石頭上,握著他的魚竿,腦門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哭喪著臉吆喝:「我的魚,你們賠我的魚!」
沒人搭理他,這一群人不僅一條條的把魚拎出了水,在岸上堆了小山似的一大堆,還乾脆趁著天氣暖和,一個個脫了衣裳,噗通通跳進湖裡,在冰涼舒爽的湖水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
小栓子抽著鼻子,撿起滿地濕噠噠的衣裳掛在樹枝上晾著,不情願的往水裡瞟,發覺這一大群男人結實健壯的身軀很是好看,又覺得有點親切,他想起了家鄉,村後面也有這樣一口大水塘,冬天在塘里破冰打水,夏天洗澡洗衣服,也是一大群男子潑水打鬧,偶爾有一名穿花布衣裳的姑娘經過,肩上擔著水桶,哎呀一聲,羞得滿臉通紅的往回跑。
他百無聊賴的甩著釣魚竿,打量著這群在水裡撲騰的青年,覺得看來看去,還是莫團長好看,雖然曬黑了點,比起別人來還是白,臉上掛著水珠子,一雙眼睛像黑石子似的,襯著幽深的湖水,整個人好像一條筋骨結實的白魚。
怪不得連那個國民黨軍長都想摸他雞巴,他在心裡感嘆,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正處於發育期的單薄身體,很憂傷的嘆了口氣。
不遠處有一棵大柳樹,綠柳如絲垂進水裡,沈培楠正坐著吸菸,冷不防眼前碧綠的水忽然翻起浪花,從岸邊伸出一隻被冷水泡的發白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沈培楠臉色不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攥住了那隻濕淋淋的手腕,使勁往上一拎,莫青荷邊笑邊咳嗽,像條鯉魚精似的從水裡冒了出來,抱住湖邊的一塊大石頭,露出肌肉緊實的膀子。
莫青荷朝沈培楠撩了一捧水:「下來玩。」
沈培楠瞪了他一眼:「沒規矩。」
「擺這副臭架子,昨天來我門口淋雨,也沒瞧見你講什麼規矩。」莫青荷撇了撇嘴,突然又笑了,「你這個人,肯定是不講衛生。」
沈培楠抬手就要拍他的腦袋,莫青荷嘻嘻哈哈的笑著,一個猛子扎了下去,立刻沒了影子,只剩一圈圈漣漪把柳枝撥弄的輕輕搖晃。正當沈培楠放鬆了警惕,左邊水花一閃,莫青荷又從近處冒了出來,使勁甩了甩腦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仰臉望著沈培楠:「軍座,晚上來吃晚飯吧,有魚,還有偷來的羊,我們正式邀請你。」
他的臉頰沐浴著傍晚的陽光,一顆顆水珠子被映的晶瑩剔透,兩片沉重的睫毛沾了水,微微往下掃著,那黑眼珠子裡好似也揉碎了陽光的影子,一張臉紅是紅黃是黃,俊美而富有生命力。沈培楠盯著他看,視線從眼睛一直下移到胸口,很遺憾湖水遮擋了下面的景色,出神的想了一會兒,莫青荷沒有注意,水淋淋的手扒著山石:「喂,我們這邊已經做出友好的姿態了,軍座不會不賞臉吧?」
沈培楠瞧周圍沒人,彎腰湊近他:「把你的小屁股洗洗乾淨,今天晚上……」
莫青荷伸出一根手指點著他的鼻尖:「來還是不來?」
沈培楠只好先點頭:「來。」
「說定了。」莫青荷笑嘻嘻的指著沈培楠右手的香菸,「給一口。」
沈培楠覺得自己是越來越降服不了這小東西了,這副老奸巨猾的兵痞樣,哪裡還是當初的每天在鏡子前描眉畫眼的小雀兒,他覺得莫青荷有意思,越看越覺得可愛,簡直要移不開眼睛,伸手把香菸遞到他嘴邊,那煙鑲了一支老象牙菸嘴,莫青荷用嘴唇含著,沈培楠心裡一顫,好像當眾吻到了他,連小腹都不由一沉。
莫青荷滿意的點點頭,噴出一股淡藍的煙:「國軍的配給就是好,這煙比我們的聯合牌強多啦。」
說著用濕手抓著沈培楠的手腕,抬眼望著他:「山羊的錢請你們先賠給老鄉,我最近窮的很,勞煩軍座。」
沈培楠想撈他的臂膀,把這饞人的小東西從水裡拎出來好好摸一摸,莫青荷反應比誰都快,全身又滑得像泥鰍,只聽撲通一聲水花四濺的響聲,他往後一仰,仰面躺進了水裡,翻身搖頭擺尾的遊走了。
沈培楠看著一路擴散的漣漪,感覺手腕剛被他抓過的地方冰冰涼涼,心裡又氣又愛,默默嘆道:「尤物。」
這一群人最近每日嚴陣以待,難得有片刻放鬆的時候,一玩就到了太陽落山。大家洗澡洗得全身舒暢,一個個光著膀子,邊走邊把衣裳拎在手裡甩圈子,隊伍越拉越長,莫青荷親手用麻繩串著一條肥美的大鯉魚,踢著碎石塊兒哼小曲兒。
沈培楠與他隔得不遠,眼看著大家都走到前面去了,越走步子越慢,踱到莫青荷跟前,突然攥住他的手,拉起來作勢要親,莫青荷怕被同志們看見,急得急忙往回抽,險些把尺來長的一條大魚甩飛出去,他的手剛浸了冷水,骨節被泡的發白,沈培楠卻只把他的手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故作姿態的清了清嗓子,大步往前走了。
夕陽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暖融融的橙光投射在雜亂的草叢裡,石頭縫中開放的小白花都鍍上了一層落日的金,莫青荷看著沈培楠的背影,越看越覺得想笑,他自己也很奇怪,從前日子奢華,每日都生活在洋酒,音樂,留聲機和交際場的衣香鬢影里,在外有人恭維巴結,在家傭人輪流伺候,但他們從未真正輕鬆過,現在事事艱辛,可一片意外發現的湖泊就能讓他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