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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還當什麼團長,你們這些烏合之眾,就該拉出去通通槍斃!」

    莫青荷自知理虧,也知道他肩上的壓力頗大,很想道歉哄一哄他,但他當著士兵的面被大罵了一通,面子十分掛不住,那一點歉疚的笑容也不見了,梗著脖子道:「沈軍長,今天是事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也是為了支援你才被困在這裡,對於友軍,你至少該客氣點吧?」

    「客氣?」沈培楠冷笑一聲,「看一看你的軍銜,夠資格要我客氣嗎?」

    莫青荷存心要為隊伍爭顏面,緊了緊背上的槍,反唇相譏:「不管軍銜如何,請禮待友軍!」

    軍隊等級森嚴,沈培楠當慣了長官,從來沒被頂撞過,更別提是被一位八路軍團長當眾挑釁,此時也忘了莫青荷並不是他手下的兵,一陣臉紅脖子粗,只覺得又急又憋悶,快要爆炸了!他伸手揪著莫青荷的前襟往跟前一拽:「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事了?」

    「需不需要我把你的老底揭一揭,讓大家都看看你是什麼玩意?」

    沈培楠把莫青荷往旁邊一撥,趁他腳步踉蹌,攥住他的衣領,像要剝皮示眾似的,朝在場的所有人咆哮:「他算什麼狗屁團長,你們知道他以前幹什麼的?」

    莫青荷的臉霎時失去血色,嘴唇抖得厲害,沈培楠不依不饒的扯著他,冷笑道:「戰前他叫莫青荷,唱戲的下九流,專用屁股伺候男人,老子養著他,操的他死去活來不知道多少回!」

    在場的八路軍戰士見團長被脅,一個個氣憤填膺,紛紛站起來就要理論,此時聽沈培楠說出這一串話,一下子驚呆了。莫青荷像老鷹拎小雞似的被沈培楠提溜著,只覺得心底最深的傷疤被連皮帶血的揭開,耳朵里嗡嗡直響,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他立刻鑽進去躲避。

    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死死咬著下唇,直勾勾的瞪著沈培楠,眼裡汪著屈辱的水光。半晌那光彩越來越暗,最後徹底的寂滅了,他灰了心,擺了擺手,囁嚅道:「你厲害,我玩不過你。」

    沈培楠見他這樣,心裡雖然仍生氣,但也知道自己說了渾話,一急就要拉他的手腕,莫青荷恨透了與他當眾拉扯,使出吃奶的勁猛然朝他一推,沈培楠人高馬大,略微打了個趔趄,只這片刻的功夫,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嗖的一聲流彈響,一顆子彈從樹林射出來,徑直從沈培楠的左臂擦了過去!

    冷槍大約瞄準的是胸口,他一動就讓子彈偏離了靶心,只削掉了左臂的一大塊皮肉,沈培楠悶哼一聲,一把捂住胳膊,指縫滴滴答答淌著血,在場的人從這瞬間的變故中恢復過來,迅速扛起槍,有人大喊一聲:「臥倒!有小鬼子!」

    只聽遠處的樹林裡轟隆一陣震天響,莫青荷白天帶人埋的地雷爆炸了,大家立刻有了方位,齊刷刷朝爆炸處轉身,莫青荷知道沈培楠必定是偷襲對象,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剛才的齟齬,朝他猛撲過去,兩人一前一後臥倒在地,他抽出手槍,大聲叫道:「準備戰鬥!」

    第90章

    這一場戰鬥的規模並不大,地雷炸響之後,附近的八路軍和國軍戰士如汪洋汪海,在樹林展開了地毯式的大搜捕,很快,最後一名小鬼子在一棵李子樹後被擊斃,大家清掃戰場,發現是一支不到十人組成的日軍敢死隊,從東邊一條滿是山石的險路爬上來,目的很明確----暗殺沈培楠,用最小的代價打亂國軍陣腳。

    莫青荷的駐地在葫蘆山東麓,恐怕這一支小隊剛剛進山,就撞見了在營地與八路軍發生爭執的沈培楠。

    回想樹林裡的冷槍,大家都覺得冷汗涔涔,如果沒有莫青荷那一推,憑藉山裡的醫療條件,局面恐怕已經失去控制。

    整座山的防衛立刻加強了,站崗人數增加了一倍,戰士們衣不解帶,豎起耳朵注意葫蘆山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夜越來越深了,天空的灰雲越積越厚,如舊棉絮一般一層層遮蔽了月亮和星星,風很大,帶來一股冷而潮濕的雨水氣息。

    樹林被風吹得點頭哈腰,樹葉嘩啦啦的搖曳,山間起了乳白色的薄霧,仿佛是要變天,冷風又呼呼的颳了一會兒,天空開始飄起針尖似的濛濛細雨,沾濕了地皮,然後雨點開始變大了。是五月的第一場雨,結束了持續數日的晴朗和暑熱。

    雨水一落下來,山里氣溫驟降,士兵們從睡夢中被凍醒,一邊咕咕噥噥的抱怨善變的天氣,一邊扯起油布帳篷避風擋雨。

    八路軍新搭建的草棚里,莫團長坐在茅草堆成的「床」上,後背倚著簡陋的木板牆,微微閉著眼睛,聽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草棚屋頂用一根細鐵絲掛著一盞煤氣燈,隨著風聲輕輕搖晃,四面牆搭得很粗陋,到處都有細小的縫隙,饒是初夏天氣,一場細雨澆下來,還是輕微的冷。

    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細縫,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將視野過濾成一片模糊的光暈,煤氣燈是一團閃爍的黃光,鐵絲磨著木房梁,吱悠,吱悠,他聽著這有規律的聲音,感到累極了。

    四營長將稻草扎出的房門推開一條縫,探進半個身子,見莫青荷還沒睡,回身輕輕帶上門。

    「團長,整座山都搜查完畢,沒有發現日軍的行蹤。」四營長乾脆的匯報,然後又放低了聲音,「那幫國軍也回營地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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