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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莫青荷記掛著江山的死活,立即向他打聽,得知眾人追下樓時江山已經不見了,同時在附近花叢發現有人埋伏的痕跡。沈培楠懷疑叛徒被劫走,已經派士兵換便衣搜捕,又額外調兵把守出入天津衛的各條道路。
最近事情太多,壓得人喘不過氣,莫青荷拽了拽沈培楠的衣裳,嘆道:「讓我靠著睡一會,累的要命。」
沈培楠挽起袖子看手錶,搖頭道:「沒時間了,跟我走。」他轉頭掃了一眼窗外放亮的天光,「日本一支憲兵隊聽到消息,現在在趕來的路上,大家已經分頭撤了,我帶你逃回北平。」
莫青荷驚得張大了嘴,半天憋出一句話:「你他娘的怎麼不早說?!」
第40章
黎明才剛剛開始,整座天津衛還籠罩在泛白的曦光中沒有醒來,周圍一片靜謐。
沈培楠和莫青荷在臉上抹滿泥灰,扮作討生活的苦力巴沿小路逃逸,沿途經過幾座日本憲兵隊的哨崗,但經過一夜的艱苦戰鬥,兩人的形象異常狼狽,混在挑擔進城賣菜的鄉下人里,竟然數次矇混過關,沒有被懷疑。
中午時分,眼看出城的路近在眼前,在繞過一座積滿污水的橋洞時,兩人戒備的神色忽然引起了巡警的注意,正一前一後貓腰前行,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喝斥:「哎,你們,站住!」
莫青荷腳步一停,肩膀顫了顫,沈培楠眼神冷峻,從牙縫裡極低地擠出一句:當沒聽見,往前走。
那橋洞近在眼前,橋底聚集著許多來避禍的窮苦百姓和在租界流亡的孩童,都衣衫破爛,面容煙黃疲憊,沈培楠當機立斷,推著莫青荷加快步速,大步拐彎進橋洞子,在黑乎乎的鋪蓋卷里找了個空位,一屁股坐下,從懷裡摸出早飯剩下的半個煎餅果子,竟然大模大樣的啃了起來。
莫青荷心說怪不得他把那紙包揣在懷裡走了一路,原來是喬裝逃亡的經驗之談,心裡正忐忑,沈培楠抬頭看了一眼,突然把煎餅塞進莫青荷手裡,低聲命令:「吃!」
橋洞又髒又臭,蚊子蒼蠅圍著臭水打轉兒,濃烈的汗味和尿騷氣熏的人急欲作嘔,莫青荷不知他演的哪一出,但情況不容他發問,只好接過來,硬著頭皮啃了一口。
剛才那巡警罵罵咧咧的也跟了過來,邁過幾個睡得正香的漢子,指著沈培楠和莫青荷:「你們兩個,幹什麼的?」
沈培楠仿佛不知道這巡警指的是誰,左右望了望,確定是在問自己之後,馬上做出一臉苦相,告饒道:「我們是從山西來的,小日本鬼子一天到晚抓人去挖煤礦,實在沒生路了,這不,俺弟餓了,出去找點吃的。」
這一番話用的還真是晉中口音,跟他做的油潑辣子面一樣,雖說不太地道,唬弄外地人倒綽綽有餘,說完把莫青荷往前一推,很殷勤的朝那巡警咧嘴憨笑:「這是俺弟,腦子不大好使,怕生。」
莫青荷聽得目瞪口呆,但情形不容許他猶豫,只好拿出本行演下去,假裝膽怯地低著頭,一副幾天沒吃飯的樣子,戰戰兢兢的使勁咬煎餅果子。
巡警輪番打量著兩人,見一人高大結實,確實是一副莊稼漢的樣子,一個弱不禁風,傻的連句話都說不全,滿臉灰塵被汗漬沖成溝壑,土布衣裳又髒又破,與橋洞底的其他流民沒什麼兩樣,便打消了疑慮,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莫青荷轉頭去看沈培楠,只見他靠牆坐著,右手還按著後腰,眼中殺機畢露,莫青荷突然反應過來,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想起他身上帶著槍,萬一那巡警搜身,後果不堪設想!
沈培楠見巡警走遠,舒了一口氣,兩肩放鬆下來,自言自語的罵道:「媽的,老子回去非扒了孫繼成那小子的皮!」
接著兇巴巴的掃了莫青荷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道:「今天這事回去不准亂說,聽見沒。」
莫青荷劫後餘生,瞧著他此時一臉狼狽還非得擺師長架子的樣子,突然再憋不住,捶著牆笑了個前仰後合。
從橋洞鑽出來,沿著一條土路走了沒多久,一輛錚亮的汽車迎面開來,停在兩人面前,車門打開,副官小顧跳下車,沖沈培楠敬了個軍禮,手抬到一半,看見兩人此時的尊榮,張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汽車朝北平方向疾馳而去,一直把天津衛遠遠甩在後面,莫青荷還砸著座椅靠背,笑的直要背過氣去,樂著樂著,回味著沈培楠剛才的話,忽然感到不對頭,轉頭瞪著他道:「你說誰腦子不好使?」
說完就要往他身上撲,沈培楠一臉嫌惡,拍兔子似的把他拍到一邊兒:「給老子滾遠點,你聞聞你身上,跟踩了狗屎一樣……」
一路罵著鬧著,一夜激戰的疲累和傷及同伴的愧疚不知不覺被拋到腦後,下午四時三刻,隊伍從各路匯合,平安到達北平。
這次任務一共殲滅三十七名日本兵,炸毀軍車兩輛,但江山卻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毫無影蹤。沈培楠這邊減員一名,三名士兵受傷,跟他預想的結果大相逕庭。不用說,孫繼成和部下們挨了結結實實的一頓罵,除了莫青荷,剛回來的幾天裡,所有參加行動的士兵如過街老鼠,遠遠看見黑著臉的沈培楠就在心裡暗暗叫苦。
江山被劫走也讓南京方面炸了營,沈培楠部隊所屬軍區的司令直接來電斥罵,當即要把他停職查辦,沈培楠這人脾氣也擰,扔了一句「辦事不利,悉聽尊便」就把電話扣了,讓上級大為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