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他在疼痛和爽快之間發現了一個事實,沈培楠在床上不是不想顧及別人,他是真不會,莫青荷呢喃著讓他對自己好些,這呆人就拼了命似的往裡干,幾次疼的青荷從通往頂峰的路上直跌下來。

    莫青荷覺得也在理,跟他的都是戲子,演戲是看家本事,就算沈培楠躺著不動他們也能演的飄飄然,久而久之這閻王哪裡知道別人也需要取悅,總是他怎麼來,別人怎麼說好罷了。

    沈培楠釋放舒服了,轉眼就睡了過去,莫青荷枕著他的胳膊,沒有感到被忽略的委屈,反而產生了捉弄他的念頭,心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傾心了自己,一定要徹徹底底罷演,萎一回給他看,好嘲諷他難堪的樣子。

    他側身吻了吻沈培楠汗津津的額頭,跟著也睡了過去。

    沈培楠沒有食言,第二天他就聯繫了國立北京大學中幾名說得上話的領導,要了個旁聽的位置,學校特意派了哲學系一名學生來周公館拜訪,當場問了莫青荷的功課,見他實在太差,便像開了屏的孔雀,忍不住高談闊論起來。

    沈培楠雖說現在是個兵匪,但出身詩禮人家,正兒八經的讀過書,留過洋時因為懷揣救國之心,成績堪稱優良,在一旁見那學生唾沫橫飛總要笑場。

    莫青荷看不慣他的態度,他正忙著討好新來的師傅,愉悅的幾乎要在家轉圈跳舞,見沈培楠一直面帶嘲諷,便很嫌他礙事,旁敲側擊幾次無效後,當場摔門把他從書房攆了出去。

    沈培楠搖著手走到樓梯口,這才實在憋不住了,夾著香菸笑了個痛快。

    這一番接洽,莫青荷得到了一張特殊的通行證,只要他不遲到早退,不擾亂紀律,可以在不分專業隨意聽課,因為他的基礎有限,並不要求完成論文。沈培楠強烈的希望他能學一點東西,少給自己惹事,因此很支持,特意派了車早晚接送,這麼一來,除了學校的一些激進學生口出惡言,莫青荷的生活堪稱圓滿,他像從黑暗中找到了一條出路,又像魚兒回歸了海洋,更重要的是,學校正大光明的設有共產黨支部,他可以用最方便也最正經的理由與組織聯絡了。

    連續過了兩周悠閒生活,莫青荷從家中聽到一個消息,日本藤原中將近日將秘密到訪北平與沈培楠會晤,同時出場的自然也有他的親信川田久。由於日本憲兵隊人數不夠,安保問題將由北平巡警署署長戴昌明和新獲得日本信任的沈培楠親自負責。

    正值七月中旬,夕陽緩緩落下,將頤和園的昆明湖面鍍上一層金黃,莫青荷穿一身白竹布長衫,與他新結識的朋友,也即新的上線,文學院的李沫生一人夾一本文學史,並肩站在湖邊的柳樹蔭里,晚風翻起細細荷浪,喜鵲的啁啾掩蓋了他們低低的討論聲。

    莫青荷的膝蓋抵著一塊大青石,石頭上坐一名身量筆直的青年,架一副金絲眼鏡,肩寬而身薄,莫青荷與他極其相熟,說話時便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時不時用手指摩弄他的短髮,而這名青年,正是在梨園行沉寂了一段時間的莫柳初。

    三名漂亮青年神情嚴肅,正小心翼翼的為這次會談提前布置一張瀰漫殺意的黑網,那秘密出行的藤原,就是網中活蹦亂跳的一條肥魚。

    第28章

    傍晚的夜風褪去殘餘的暑氣,湖面平靜如鏡,倒映出一天一地絳紅的火燒雲。

    在太陽徹底落下地平面前,三人就暗殺藤原的行動商討出了幾條對策,李沫生提議在藤原乘坐的汽車中安裝一枚小炸彈,莫柳初因為川田逼迫莫青荷唱戲,格外憤怒的想給日本軍方一點顏色,提議僱傭幾名亡命徒,在藤原下榻的旅店設埋伏,趁夜深人靜將參與會晤的代表一舉擊殺。然而莫青荷思索良久,將兩人的建議都否決了,他認為這些手段的力道都不夠,只有抓現行犯,才能借用新聞輿論,再重重揭露講和派的賣國嘴臉。

    他的腰上別著一串叮噹作響的銅鑰匙,憑著這些,他自信完全有把握取得雙方會面的時間,地點等資料。

    李沫生是一名沉靜的年輕人,長相很富有閩南人的特點,眼窩深,顴骨高,皮膚天生是健康的棕色,頭髮刺刺拉拉,剃得像一顆新鮮楊梅。此刻他認真的參與討論,然而他的北平話說的太有南方特色,以至於即便蹙緊了兩條粗黑的眉毛,一加快語速,莫青荷總忍不住想要笑場。

    李沫生對莫青荷的計劃頗有些顧慮,他抓著一根楊樹枝,在湖邊沙地點點劃劃,遲疑道:「如果他們在飯店會晤,只要提前取得安保資料,確實可以利用布防的漏洞,派殺手混進飯店,但沈先生做事謹慎,會談具體時間等信息泄露,他免不了會懷疑青荷。」

    他在莫青荷的陳述中已經了解了沈培楠的為人,因此恭敬的稱一聲沈先生,這個稱呼讓莫柳初沒來由的產生一陣反感,用托眼鏡的動作遮掩了過去。

    莫青荷快速道:「他一定會懷疑,到時候除了日本人那邊他無法涉及,戴昌明的人,他的手下人,只要有一絲可能接觸情報的人都會被徹底排查,也包括我。」

    「做這件事的人是『愛國義士』,是他們認為神出鬼沒的『地下黨』,我有辦法讓他從我這裡查不出任何端倪。」

    他確實早想好了對策,三枚子彈,一顆會徑直貫穿藤原的眉心,一顆會貫穿他的胸口,而最後一顆,會打進沈培楠的身體,做出對和談雙方都極端不滿的假象。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是他從沈培楠本人那裡學到的,為了最終目的,名聲,甚至生命都可以犧牲。
關閉